从拉菲堡出来,驱车自门前的公路绕个弯,向北爬上坡道,你会有一种豁然开朗感,而且惊喜又来:右手边熟悉而让人讶异的混搭亚洲风的建筑是爱士图尔堡,大门口就在路边;左手边则有居高临下的视界,葡萄园向远处、向下呈弧线交叉地绵延。把车停好,下车拍照。
去时是四月初,波尔多南部产区的奥比昂堡、滴金堡葡萄树已经发芽,而位于北部的此区,葡萄树依然冬眠未醒,像秦俑大军齐整肃穆、黝黑无言,岗上的风透着凉意。
再往前,右转的小路竖着一个路牌,上面写着:玫瑰山堡。那是我喜欢的酒庄啊,低调但有着低调的资本,也是我喜欢的理由。
春节前酒友聚会,有人带了2007年的玫瑰山堡来。坐对面的收藏家闻一下:“风格很明显啊,这种青椒味,我一闻就知道是左岸的酒,赤霞珠为主。”然后把杯子就放下了。
“是。”我同意。“确实,这酒把产地、品种,特别是村子的风格传达得非常好。”
我没说这不是青椒味啊,虽然书上会说这区的赤霞珠如果没有充分成熟酒就会带出青椒味,但是今天这酒还真不是青椒味,而是偏人参、薄荷。不过,气味是没法也无需争辩的。今天这酒香气表现得非常好,我不舍得放下杯子。
“啊?这酒叫玫瑰啊?那这是我的酒,我就叫玫瑰啊!”“难怪我闻着有玫瑰花的香,还有紫罗兰!”女士们兴奋起来。
好吧,红色水果、干玫瑰、烟斗用的烟丝……可以说杯里都有。在口中结构均衡、紧凑,丹宁细致、柔顺,喝起来很甜美。
“很好喝!”
是的,我同意。
而且它的甜美感好像有核,像嘴里含着的糖有一点仍没有完全化开般,但已经非常好喝了,我给93分。
没想到第二天学生请吃饭,约在同一家餐厅,又遇到这款酒,酒是小薇所带,带的是她的年份1982年。
玫瑰山堡再次验证了它那无与伦比的可通达性,严谨显明的风格,周密完整的酒体,一脉相承,1982年的酒香气和品质都比2007年有更深入的提升。
“老师,这酒如何?”
“好喝。”
我知道,对一款好酒即使写下的评语再多、用词再华丽也只是在做一种荒谬的努力,有时候远远不如一句“好喝”来得真切,但“好喝”二字却绝对是辜负了它。
而且无论大家如何共识这款酒有多好,但必须承认的一个事实却是:这款酒我所能感受的东西并不是其他饮者同样也能感受到的,不是他们的经验或感受不足,也不是我多么地能喝擅饮,而是在身体的感知领域我们都具有唯一性和不可通达的部分,有一个经验的界限,我们不可能代替了他者。有时候直接说出来的好喝,并非出于敷衍,也并非只是幼稚,而是我们的感知直接领会到的,于此倒是可以和他者达成共识。
喝的酒足够多,方知道,酿出一款好喝的酒也并不容易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