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看他一双手粗短肉嘟嘟的,这手上着实是有力气,练贼手嘛,要的就是快准狠。
看来是找对地方了,野人一声痛哼,腿上一个趔趄,带着曹严华滚到在地,嘴上得脱,空气终于进了肺,曹严华嘶声大吼:“救命啊!”
木代原本有些打盹,忽然间一个激灵,大叫:“是曹严华!”
罗韧腾一下站起,提了马刀,说:“我去!”
他很快消失在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木代站在当地,觉得手脚有些发冷,眼眶又忽然发热:曹严华还活着呢。
过了会,林子里传来野人的吼声,洞里的女人似有所感,拼命把身子滚向洞外,木代额上渗出细汗,如果不是这里也要人,真想拔腿冲出去策应罗韧。
炎红砂看出了木代的心思,想了想,从火堆里抽出火把:“木代,这里也重要,你功夫比我好,我去帮罗韧,再不济,也能帮他照明。”
木代说:“好,你去。”
炎红砂也走了,木代一颗心砰砰乱跳,原地来回的走,这种不能参与只能等待的感觉,实在是太糟糕了。
无意间一瞥眼,看到那个女人几乎快挪过来了,眼睛里闪着慑人的光。
木代不想理她,但她继续往外滚,眼看就要压到火堆,木代不得不过来拽她胳膊,那个女人面朝地趴着,整个人屏住力气死死不动,木代心下气恼,加大了力气。
这一次,那个女人忽然全身卸了力,这就好像一脚踏空,又像是千斤的力气去拨四两,木代猝不及防,拉着那个女人向后头倒了过去,那个女人正载在她身上,急急的把头向她俯下来,那架势,像是要吻她耳后。
木代一阵恶心,正要推开,那女人的脖颈间忽然亮起,就像罗韧说过的,草绳样的一堆,那个红色的甲骨“吊”字。
木代觉得不对,但是,事情发生的太快了。
那块胭脂琥珀,忽然延展抽薄,体积不变,厚度减少,长宽变大,在继续包裹那女人脖子的同时,忽然延出薄如蝉翼的一大幅来,瞬间漫过她的脸,如同保鲜膜一样,裹住了她的耳眼口鼻。
眼前一下子都是胭脂琥珀的颜色,木代想呼吸,但是空气瞬间就没了。
隔着那层琥珀,她看到那个女人模糊的脸,也许不是那个女人模糊,是她自己的意识模糊了。
要死了吗?
木代双手乱抓,抓过地面,又抓过那个女人后背,不知道是乱抓到第几次时,忽然握住了什么。
那是刀子!
罗韧的刀子!
难怪刚进洞时,那个女人移动身体,她偶尔会听到金石刮擦的声音,罗韧当时,用这把刀子甩进了那女人的后背,而那个女人,从来没把刀子拔出来过。
木代一把拔出刀子,自后插入那个女人脖颈,向下拼命一豁划出口子,另一只手迅速从翻开的皮肉处伸进,抓住边缘的皮肉,狠狠向外一撕。
霍拉一声响,她看到女人的身体痉挛着转了一下,然后跌落身旁,再一用力,缚住自己口鼻的那一块也连着撕脱。
空气终于涌入口肺,木代呛咳着躺在地上,右手一甩,那块琥珀被她摔进了火堆里。
大火中,那块琥珀人皮伸展开来,殷红色的那个“吊”字,笔画繁复,透着火光,有些诡气森森。
木代抓过边上的树枝,扔了几根进去,加柴。
说:“你老实烧一会儿吧。”
☆、第②⑤章
曹严华撒丫子疯跑,觉得自己身轻如燕。
耳边风声呼呼的,这都要感谢妹妹小师父总是让他绑着练功的铁块跑圈。
不过不妙,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气声又近了,野人伸长手臂捞他,第一下抓在他肩上,但是滑脱了,曹严华如同被火烧了屁股,干嚎一声,居然能在力尽之余再次发力狂奔。
与此同时,喉咙口滚着的那句“救命啊”正要再次喷薄而出……
“曹严华趴下!”
罗韧的声音。
曹严华倒地就趴,听罗韧的总是没错的,这个时候,就算罗韧让他转身抱住野人,他也照办不误。
黑暗中,一柄马刀转着旋向着女野人面门直劈过来,那声势,让他想起五珠村劈旋的老蚌。
女野人怒吼着踉跄倒退,罗韧掠过曹严华,踏足树干,借力一个翻身侧踹,一脚踹翻野人,顺势抽回插在野人肩上的马刀。
曹严华两腿发软,忽然就站不起来了,他哆嗦着往前爬,爬了没几米,前方有火光烁动,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曹胖胖,你怎么啦?没受伤吧?”
炎红砂赶紧过来扶他,曹严华握住炎红砂的胳膊,眼泪就差汩汩而下了,想着:终于找到大部队了。
一声闷响,枝叶狂摇,是野人一巴掌拍到了树干上。
曹严华一下子反应过来,说:“红砂妹妹,你快去帮我小罗哥!”
炎红砂把火把塞给他:“给我们照明。”
她拔出马刀,几步冲了上去。
有炎红砂加入,罗韧就应付自如很多了:先前他以拖和躲为主,没法对野人展开攻击,两个人一配合,局势就分分钟扭转,野人胜在力大,但罗韧和炎红砂都有功夫,身法巧,一个佯攻一个就助攻,一个正面迎敌一个就变着法儿偷袭,更何况,不远处还有一个曹胖胖逮着空儿就朝野人扔石头。
野人左支右绌的,大概自己也觉得吃亏,忽然一声嘶吼,急窜进边上的林子里,树叶一阵摇晃之后,就没了动静。
大晚上的,追过去于己不利,罗韧拄着马刀蹲下,低头缓了一会,炎红砂背倚树干,大口大口喘气,一边喘气一边看曹严华,忽然咦了一声,问:“一万三呢?”
三三兄?
曹严华张大嘴巴:他居然把自己几分钟前拼死要维护的一万三忘的一干二净了。
罗韧问他:“去野人巢穴的路你还记得吗?”
曹严华不大记得:“但是不远,是在高处,很高,没有野人带的话下不来。”
他简略地把事情说了一遍。
罗韧皱眉,如果在高处,只有木代能上去了。
炎红砂有些担心:“罗韧,野人为什么只带曹胖胖来?她在我们这吃了亏,会对一万三撒气吗?要是带着他藏起来,林子这么大,我们很难找的。”
罗韧点头:“回去先汇合木代,再找一万三。”
回去的路上,曹严华知道了罗韧这头的情形。
原来炎老头已经死了啊,他偷眼看炎红砂,她抿着嘴,沉着脸,听罗韧提到此节时,眼圈红了一下。
还有,怪不得先前在洞里,野人的目光在他和一万三身上转来转去,原来是在思量带哪个来换那女人吗?
曹严华有点不舒服,甚至还稍稍飞起了醋:所以还是把三三兄留下了,因为他会画画?哼。
罗韧指着前头:“就快到了。我跟那女人说的时候,指明了是两个朋友,野人只带你来,不知道什么原因。不过没关系,只要那个女人还在我们手上……”
他忽然脸色一变。
曹严华也看见了,他有点纳闷:火堆里,烧在火焰的中央的,那是什么东西?
罗韧大步奔了过去:“木代?”
炎红砂心中一凛,赶紧也跟过去,曹严华不明所以,小跑着跟上,进去时,正看到罗韧把木代从地上扶起来。
再一瞥,看到她身边一具干枯的尸首,吓得周身一个激灵。
罗韧问木代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木代有点发懵,顿了顿说:“你们走了之后,这个女人好像想出去,一直往外滚,我就去拉她,然后……”
她目光茫然,有点想不起来,罗韧笑了一下,摸了摸她的脑袋,说:“又断片儿了。”
说完了,走到火堆边上,看那块凶简。
曹严华也猜到了:“这是……第三块啊?”
罗韧点了点头,蹲下身子解下身上的背包:“火可以暂时困凶简,但是烧尽了就不行了,不如水来的稳定。”
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,里头沉着一颗狭长的胭脂琥珀。
炎红砂走到木代身边,看了一眼罗韧,压低声音:“是不是,又是?”
木代有点恹恹的,总觉得很累:“好像吧。”
炎红砂说:“罗韧不问呢。”
“嗯。”
木代心情复杂地抿了一下嘴唇。
罗韧拿了水过来,吩咐曹严华把火把打过来照亮,先去检视那个女人的尸首,看到颈后的切口,问木代:“刀子?”
问完,就看到木代手边垂着的匕首,又问:“撕下来的?”
好像是吧,木代点头。
罗韧说:“伸手。”
他拿过她的手看,果然,跟他上一次一样,一只手指尖的地方,残留着胭脂色的琥珀。
罗韧把水瓶的盖子拧开,瓶身半倾,水溢到瓶口,示意木代把指尖伸进来靠水,刚触到水,指尖的琥珀就划过一道水线,很快跟沉底的那块融为一体。
罗韧盖上瓶盖,晃了一下,沉吟着说了句:“大吸小。”
又说:“跟那个女人脖子上那块,应该本来是一体的。”
曹严华脑袋凑过来,他信息缺失的厉害,听什么都云里雾里:“什么意思?”
罗韧说:“那块胭脂琥珀,可能因为附着凶简,又加上要贴合那个女人的脖子,质地并不硬,是软的,我和木代先后跟这个女人动过手,手上都沾了部分琥珀,而这些琥珀,又可以被野人脖子上挂的那块吸附,所以我猜测,野人的那块,也来自那个女人。”
他沉默了一下:“那个野人,可能确实是这个女人生的。”
炎红砂问:“就因为这块琥珀?”
罗韧说:“这个女人,不是完全的怪物,她有意识残留的。我猜测,当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,后来发现没有死,她一定是把围住自己脖子的这块琥珀,当护身符来看的。”
“不管出于什么机缘,她应该也发现了这块琥珀的特质,她不可能理解凶简是什么,但是出于母亲的本性,她会希望这样的东西,自己的孩子也有。”
是啊,一个野人,怎么会拿编织的丝绦挂一块琥珀在脖子上呢,当然是那个女人给她挂的。
曹严华忽然想到什么:“凶简是在这块琥珀上,琥珀被分出了一块,那就是说,有一部分凶简被转移到了野人挂的那块琥珀上?”
罗韧点头:“有可能。”
曹严华想不通:“但是野人看起来,没有被凶简附身啊。”
炎红砂却觉得不难理解:“这凶简不可能还会分身术,否则的话一根分成无数根,都能附身害人,我们永远都找不齐了。”
罗韧认同:“凶简的绝大部分能力在那个女人身上,细微的缺失可能并没有太大的影响。”
曹严华不服气:“如果有呢,如果有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