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上君,护卫鲁莽,不曾想伤了这位上仙,还请恕罪。”云梦眼神闪过一丝喜色,然而却盈盈客气请罪。
谁都看得出,既然上君不阻拦,那就是有意看我与二人相斗,以判高低。
阴司不但规矩多,而且出于老规矩,这里的人古代那套私斗喜好也更严重,是以一旦有私斗,多作壁上观。
上君这才注意到我,稍微看了一眼,淡然微笑道:“班主身边倒是藏龙卧虎,本君看此人倒也是条英雄好汉。”
“班主,进城吧。”上君说完,转身骑上怪兽,领着众人往城内走去。
从他那寡薄的眼神看来,他跟本没把我放在心上,几近无视,刚刚那话不过是官家的客套话罢了。
“上君,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,让你知道藐视我的代价。”我心中暗暗发誓。
云梦见我愣立,用眼神嗔了我一眼,我这才跟随她身后入了城。
进入内城,里面犹如古装片里的一般,热闹非凡,由于南王都远离战火,这里依然歌舞升平,阴司的富人、权贵,安然而居。
上君也没有戒严,只是几个尖兵在前方开道,骑着怪兽领着众神直往南王都皇宫。
而街上的百姓,该干嘛就干嘛,倒是上君,不时微笑向人群中打招呼。
这是个有魅力的领导,南北在中线一带都打成这样了,这里的百姓仍然没有丝毫的压力,而且从上君亲民的来看,不管他是否是装的,至少在拉拢人心这块,他是非常成功的。
这也足够说明了,他的反叛,并非偶然,而是深得民心之后,才做下的决定,相比于秦广王高高在上,百姓自然是更愿追随他。
得人心者得天下,上君一面在战场采取铁血手腕,而在后方,亲民,深得民心,两手齐下,无怪能克北方。
这家伙太可怕了,绝对是个恐怖的对手。
我越想越不寒而栗,现在无论从哪一方面,我似乎都被这家伙完败,对我的信心有很大的影响。
怪不得关神多次强调我现在不适合入阴司,想必他也是怕我受打击,挫伤信心。
皇宫并不豪华,充其量比祥云寺地底的永乐大殿规模稍大,当然里面的防卫自然是不用说的。
进入宴席,我只是低头喝酒,虽然我现在是魔身,但显道真君的眼神不断看向我,看来这老家伙起疑心了。
自从上次关神为了我与他撕破脸皮,他就彻底投降了上君,想必是这样的,只是关神没有告诉我而已。
酒席间,上君谈了龙君庆寿一事,时间刚过三天,明日就是龙君寿日,此君有大神通,在阴司属于一股独立势力,上君是下了血本要拉拢他。
而且听说此人与上君情如兄弟,只是厌倦杀戮,这才始终不卷入南北之战。
散席后,上君与云梦私下详谈了两个时辰,云梦回来的时候,我正在安排的府内小憩。
“秦剑,你今天差点把我给害死了知道吗?”云梦略有些疲惫的走进来,幽怨的白了我一眼。
我默然不语,只是看着天花板,心情很是沮丧。
“怎么了,这就生气了,真小气,不过这才像你,上君也对你赞不绝口,好笑的是,他想封你官职,留在南王都,当即被我找借口回绝了。”云梦妩媚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,温柔的解开了我手上缠着的纱布。
“上君请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,传闻上君与龙君亲如兄弟,既然他都无法说服龙君参战,你又怎么能呢?”我有些不解的问道。
云梦眨了眨眼,妩媚笑说,“这个是秘密,明日咱们就能见到龙君了,传说中的第一妖皇,阴司的第三方势力。”
“妖皇?”我惊讶道。
“是啊,不过这妖可不是东阴妖人可比,而是华夏修炼得道的妖怪,如常、黄四家仙,修炼得道后,会晋妖神,进入阴司后就统归龙君管理,而且这其中还有上千上万年的上古妖兽,所以在地府龙君是个谁也不敢惹的狠角色。”云梦解释道。
“不过,此人性格很孤傲,很古怪,向来不为名利所动,你看华夏大地,阴阳两界很少有妖闹事,就是因为龙君管理有方,极少让手下妖入阴阳两界战场,要不然以他和上君的关系,早就加入战圈了,连上君都百请不动,所以对于能不能说服他,我也没十足的把握。”
我心中一动,如果我能够说服龙君为天道而战,那将会是一股多大的力量,在阴司绝对有一战之力,相反若是这龙君加入了上君阵容,后果将会是毁灭性的。
北方已经吃紧落了下风,龙君一旦加入,一切就该结束了。
“云梦,你不会真想把此人拉入上君阵容吧。”我有些担忧问道。
云梦清澈的眸子看着我的双眼,认真道:“秦剑,云梦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,你知道吗?若是你这次不能陪我入阴司,我将会遗憾一辈子。”
我皱眉深思,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妙,云梦这话像是在临终告别一般,难道这次会有危险?
否则,她又为何要对我说这番话,还有一个可能,那就是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。
“云梦……”我伸出狰狞的双手,试着想要拥抱她。
她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,没有反抗,任由我把她拥入了怀里,当鼻尖弥漫发香之时,我知道她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,否则是绝不会让我抱她的。
☆、第四百零一章 血海摆渡者(文)
“我是应该叫你桃红还是云梦呢?”我爱怜的用下巴抵触在她光洁的额头,感受她的温度。
云梦温柔的靠在怀里,双臂紧紧的抱紧我,柔声道:“那日从江东回去,我脑海里经常会蹦出昔日与你在一起的画面,虽然是那么的短暂却如此的美好,惊心动魄,我这才明白你在对我说那个故事的时候心有多么的疼,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形同陌路的感受肯定很难受吧,每每想到你当时凄楚的表情,我心里就疼的厉害。”
“你为什么当时不回头来找我?”我用力的抱着她,深吸了一口气问。她抬起头,看着我血红的眸子,“秦剑,我当时还没想好是做桃红,还是云梦,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。”
“你如何抉择。”
她突然俏皮的从我怀中挣脱,踮起脚尖在我粗糙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,“现在还不能告诉你,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好了,我还要演练呢,如果你不介意,可以看看。”云梦轻笑旋转而开,走出了内室,拍了拍手掌,云梦班的女戏子早已经在外面排开了。
从她们的狰狞的妆扮来看,这应该是一场神与魔的大战,从她们演练的精熟来看,平日肯定没少练习。
场面渐渐混乱起来,到了后来,只见云梦扮演的一个狰狞女魔倒在了手持长剑的仙男之手,渐渐的变回了美丽的容颜,凄婉的死在了那个惊诧、悔恨的仙男手中。
剧情看起来很冗杂,因为不了解背后的故事,我看的也是稀里糊涂的,只知道应该是一个恩怨情仇一类的故事。
演练拍完之后,云梦眼眶红红的卸掉妆容,轻问,“怎么样,好看吗?”我茫然的点了点头,老实说我还真没看明白。
“瞧你那难为的样子,一看就是在敷衍。”她在我胸口点了一下,又叹了口气自顾道:“也罢,又有几人能真正体悟到他们之间那种无奈、纠缠的爱情呢。”
“云梦,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演的是什么?”我握着她的手,安慰问。她摇了摇头,“我若告诉你,你必然会对他有种异样的情感,万一到时候触动了他敏感的内心,岂不害了你,等到时候见到龙君,一切自然就明了了。”
次日,上君亲自把云梦送到了南王都城门口,并令五百精锐亲卫随行护班,同时,予以了信物与手书,再装运了足足十几车的货物,队伍往血海方向而去。
血海在南王都以里,就如同黄泉在北王都以北一样,一个在最南边,一个最北边,都是关押上古凶魔之地,黄泉为第一封印场,有上古仙佛的驻守与加持,由地藏菩萨看守。
那地藏菩萨眼观阴界,佛法无边,又有谛听神兽倾听阴间疾苦、厄难,乃是大慈大悲之佛,是以,菩萨是阴间的镇守支柱,乃是第一神,唯一能够凌驾在秦广王与上君之上,又超然两者之争之外的佛。
然地藏菩萨虽然佛法无边,却因为黄泉魔眼与幽冥山的看守,力也有不逮之时,于是便让阴司第三方势力妖皇看守血海。
选择妖皇自然是有深意的,妖皇本心刚烈,他虽然为妖皇,却早就是正神位,而且有些鲜明的立场,不会刻意的掺杂任何一方势力,是以能得到地藏菩萨的信任,从黄泉领着妖族镇守血海。
血海离南王都相隔几千里,不过胜在上君这次增派的护卫与坐骑,都是速度奇怪之兽,一路狂奔,在下午时分已经到了血海之滨。
当然阴间是不分阴阳的,正因为如此,我才可以带上了计时器,省的错过时间,耽误了大事。
轰隆隆,还未见血海,已然听到了壮烈的惊涛拍岸之声,远处连天一线,尽皆血红刺眼,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铺面而来,巨大的死亡震慑力,与森寒的魔气,以及仙佛们留下的封印、结界,给人一种死亡的压迫,几欲窒息,很不好受。
再往前行走了不到百里,众人在一处高崖之上停了下来。
轰隆,漫天的血浪拍打着崖岸,眼前尽皆是血,让人无法想象的是,那了无边际的大海,全都是血,猩红的血,厚重、压抑。
不少修为稍低的士兵开始呕吐、翻白沫,护卫长连忙从口袋里摸出药丸给那些士兵补益,否则他们会被这强大的气势给压垮。
云梦班的女戏子也全都面色很不好看,看来也是被血海的气势给镇住了。
这还是有仙佛的封印加持,抵消了大部分魔气,若是没有那些封印,光是血海的魔气,就足够震死人。
“云梦,还能坚持住吗?”我转身问道,云梦点了点头,温柔回应,“放心吧,我没事。”
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,我口鼻内早已经弥漫的全都是血腥味,不断的膈应之时,上君派来的护卫军开始骚动抱怨。
“哎呀,这接应的人怎么还没来,上君那边符纸早就烧了过去,按理来说也应该早在这迎候了才对。”
“嗨,龙爷是什么人,谁不知道,他给不给上君这个面子还不知道呢。”
“是啊,听说他最讨厌的就是虚礼这一套了。”
众人正议论纷纷,只见血海中隐约浮现了一只扁舟,那扁舟在惊涛骇浪中稳如平地,速度极快,只是片刻就已经到了高崖下边。
“来者何人,胆敢扰我血海。”那船夫带着斗笠,隔空喊了一嗓子。“我等是上君亲卫,特带贺礼前于龙君贺寿,还请摆渡使者通融。”护卫长傲然道。
那船夫冷哼了一声,“贺寿就免了,把你们那些俗物都带回去,龙君听闻天下第一戏班云梦班主已到,请问何在。”
云梦这才微笑而出,谦逊道:“摆渡使者,小女即云梦,久闻龙君大名,特来为龙君庆寿。”
要说美女就是好说话,那老头子哈哈大笑了一声,“班主天生丽质,果然传言非虚,这样吧,云梦班主带你的人上船吧,其他的人就免了。”
“这,摆渡使者,上君特令我等,一定要亲自将贺礼送与龙君,好请使者通融。”那护卫长有些不甘心道。
要知道上君特意令人送贺礼相随,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监视云梦的一举一动,因为这次的事情太重要了,他不得不警惕。
“滚,老夫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。”那摆渡使者的脾气很是暴躁,似乎根本没把上君的面子放在眼里。
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,就有什么样的下人,一个使者都如此的傲气,可以想象那龙君得有多么的傲慢。
那护卫长被骂的气喘如牛,却也毫无办法,毕竟连上君都不愿意得罪的龙君,又岂是他们能够惹的起的。
我却纳闷的是,他那小小的扁舟,如何能装下云梦这么多人。
正在纳闷之际,只见那摆渡使者手中的船桨在船头一磕,只是一眨眼的功夫,那扁舟就变大了。
“唐护卫,有劳了。”云梦转身向那气呼呼的护卫长微微欠身道。
“云梦班主请了,别忘了上君的嘱咐,哼!”唐护卫冷冷的看了云梦一眼,转身抬手示意,领着众人飞快侧骑远遁。
“这崖如此高,如何能下?”我有些担忧道。
云梦嗔笑,“看好了啊!”说完,从坐骑上轻轻一跃径直往高崖下跃去,待快要掉落时,一道血浪腾起,轻轻的拖住她,落入到了船身。
其他的女戏子也纷纷跳了下去,轮到我时,那使者又发话了,“云梦向来无男人,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丑八怪?”
云梦道:“他乃是江东玄门阎君,非是我戏班中人。”
我不知道为何云梦对这长老如此坦白,要知道我现在还挂在阴司的通缉榜单上,范老爷、显道真君等更是恨我入骨,一旦身份公开,很是危险。
那使者半眯着眼睛,沉吟片刻道:“原来是江东故人,那与我家君上却也是相识的,上船吧。”
这回轮到我诧异了,我啥时候见过龙君,与他相识了?不过没有时间多想,龙君认识我,总比不认识要强,反正现在在他的地盘,要杀要剐也由不得我了,权且随他去了。
跳上了大船,那摆渡使者哼着幽长的号子,喊了一声,“走嘞!”
只见他轻轻的摇动船桨,船桨看似无力的在血海中晃动,那船如离弦的箭一般,飞快的在惊涛骇浪中穿梭着。
也怪了,那些浪头纷纷躲避,水中的怪兽远远而散,丝毫不敢侵犯。
船在血海中行驶,那股血腥味就更浓了,不少的戏班女子开始忍不住靠在船边,大吐特吐了起来。
“这船夫是何人,我看他似乎不像是常人。”我低声问云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