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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节

照片下写了这样一段话。
“第一轮就被淘汰,太可惜了。我看到了魔球。”
──看到了魔球……?
高间抬头看着贴在墙上的照片。须田武志一双阴郁的眼睛令他格外印象深刻。
证词

社团活动室内弥漫着特有的汗臭味,田岛恭平抱着双臂,站在活动室的角落。三垒手佐藤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,靠在置物柜上,一垒手宫本坐在椅子上,中外野手直井盘腿坐在桌上剪指甲。大家不知是否都不愿意和其他人眼神交会,每个人不是看着墙壁,就是闭上眼睛,活动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。
“只有泽本还没到。”
田岛开口说道。泽本是外野手兼候补捕手,等他来了之后,除了须田武志以外的三年级生就全员到齐了。
“他每次都拖拖拉拉的。”
田岛试图缓和气氛,但没有人搭理他。无奈之下,田岛只能闭上嘴。
“我还是反对,”宫本突然开口,“除了他以外,任何人当我都无所谓。”
“我的意见和宫本一样,”佐藤接着说,“北冈当上主将后,我们球队的确变得厉害了,但也因此付出了很多牺牲。最大的牺牲,就是我们再也不能快快乐乐地玩棒球了。我当初是想要体会击出安打时的爽快心情,才会开始打棒球,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有压力。”
“对啊。”宫本也跟着说,“我想要按自己的方式打球,按自己的方式防守。他的确很厉害,但不管我做甚么他都有意见。就像佐藤说的,害我整天很有压力。我又不想进职棒,想怎么打,就让我怎么打嘛。受到他的影响,最近连领队也变得罗哩叭嗦的。”
“但是多亏了他,我们才能去甲子园。”田岛反驳道。
“是没错啦。”宫本闭了嘴。
直井一言不发地磨着指甲,突然吹了吹指尖,嘀咕说:
“我又不想去甲子园。”
田岛惊讶地看着他的脸,其他两个人似乎并不认为他说了甚么奇怪的话,佐藤甚至点头表示同意。
“再说我们真的有去甲子园吗?”
直井问田岛。田岛不懂他的意思,沉默不语。
“只有北冈和须田两个人去了甲子园吧?”直井说,“只要有他们两个人,即使没有我们也无所谓,任何人穿上球队制服都可以上场,反正我们只是附属品。跟着他们去甲子园,我一点都不觉得有甚么好感激的。”
他继续看着田岛的脸说:“你也一点都不高兴吧?因为你绝对没机会上场。”
“……”
田岛是候补投手,既然须田武志是王牌,他就无法否认直井说的话。事实上,在正式比赛中,田岛从来没有上场投过球。他当然没有能力成为武志的救援投手,凭开阳的打击能力,也不可能在分数上大幅领先对手,让他有机会上场练习,一试身手。他只去了投手丘一次,就是在第九局面临危机的时候去传达领队的指示。
即使如此,在得知可以进军甲子园时,田岛由衷地感到喜悦。明知自己不可能有上场的机会,但只要想到自己是代表全县参赛的球队成员之一,就感到十分骄傲。这种心情至今仍然没有改变,即使从头到尾只当了一次传令员,也不受到任何影响。
然而,他无法在这里把这番话说出口。一旦这么做,直井他们就会向自己投来嘲笑和怜悯的眼神。
“那时候也一样,”佐藤说:“输给亚细亚学园时也一样,领队指示放手让对方打,但他们两个人无视领队的指示,完全不信任我们。”
田岛惊讶地看着佐藤的脸,他似乎完全忘记自己在关键时刻犯下的失误。
“总之,要乘这个机会改变棒球社的方针。目前有三个人反对须田当主将。”
宫本站了起来,用力搔着平头。“乘这个机会”就是乘北冈死了这个机会。
这是北冈明死后五天的放学后,说要开会讨论今后的事,直井一开始就提出要由谁来当主将这个问题。“不必急着决定这种事。”田岛表示拒绝,没想到宫本大声抗议,“如果不赶快决定,须田就会摆出一副自以为是主将的态度。”
于是这场不愉快的讨论就这样开始了。
不一会儿,迟到的泽本一脸怯懦地露了脸。佐藤靠在置物柜上,向他简单解释了刚才的谈话内容。泽本小心翼翼地抱着黑色书包,听着佐藤的说明。
“你有甚么意见?”
宫本问他。泽本承受了四个人的视线,不禁有点退缩,但他仍然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。
“我想开开心心地玩棒球。我的运动神经不算好,进棒球社是希望培养体力,之前听说开阳的所有运动社团训练都没有很严格……但去年春天,棒球社以甲子园为目标后,突然就变了。自从北冈当上主将,几乎每天都操得半死……我们是升学学校,不需要为了进军甲子园,把读书的时间也赔进去。”
“我也有同感。”佐藤拍着手说。
“而且──”泽本接着说了下去。向来沉默寡言的他很少发言,可见他内心累积了很多不满,这令田岛感到难过。
“而且,北冈经常拿我们和须田作比较,他每次都说,同样是人,须田能做到的,别人不可能做不到。开甚么玩笑,须田以后不是要打职棒吗?”
“甚么天下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。现在只有小学老师会说这种话。”宫本也在一旁添油加醋。
“我也这么觉得,但北冈不这么认为。所以他常常看不起我,以为我是个废物。”
“不,我觉得不可能,他向来不会看不起别人。”
听到田岛的反驳,泽本拚命摇头。
“田岛,你只是不知道而已。上个星期,北冈一个人在这里安排比赛的成员,刚好我走进来,不一会儿北冈对我露出冷笑:‘泽本,下次比赛,你要不要和田岛搭档上场?’我吓了一跳,结果他说:‘跟你开玩笑的啦。’他似乎觉得我把他的话当真很有趣,那时候我真的超火大的。”
“反正他就是这种人。”
直井冷冷地说。
我觉得他应该没有恶意。田岛很想这么说,但还是忍住了。因为即使说出口,也会被其他人笑“你太天真了”。
“总之,就这样决定了。”直井从桌子上跳了下来。“反正不能让须田当主将,要让所有人都开开心心地打棒球。大家一起来照样可以赢球,根本不需要明星。”
“对,不需要明星。”佐藤用力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