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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3节

 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我感觉一阵巨大的冲击波冲过来,人便翻滚了好几圈,当我再次爬起来的时候,那石台再也不见踪影,整个地面往下沉去好几米,黑黢黢看不分明,一种浓郁的死气在那边蔓延,接着湿气朝着上面缓缓飘散。
  咳咳咳,我的喉头发痒,止不住地咳嗽,憋得脸红,好不容易吐出几口凝固的血块,肩膀便被人拍了拍,我回过头,见到杂毛小道与朵朵、小妖一起蹲在我的身旁,脸上有着不轻易流露的恐惧:“小毒物,没事吧?”
  我勉强站稳身子,朝着前方看了一眼,之前那来婆婆所散发出来的阴寒黑雾全都不见了,那深凹而下的平台处有一种硝烟散尽的余韵,释方挺立在边缘处,挺拔魁梧的身影印在了我的脑海中,感觉这个大和尚有一种高山巍峨的气势。
  至于洛飞雨和洛小北,这姐妹俩散落在阴影中,身形微弓,剑反拔,警惕地看着场中所有的一切——当然包括我们。
  我有些懵了,说咋了,这就结束了么?那个来老魔死了没?
  杂毛小道摇摇头,说头晕得很,刚才就顾着在地上扑腾了,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?其实不光是我俩,洛氏姐妹也在惶然四顾,根本摸不清头脑,不知道刚才那一声巨响之后,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  而就在此刻,小妖很肯定地点了点头,说道:“她死了,螳臂挡车,一招毙命。”
  吓?单挑全场的来一碗女士竟然被一招灭去,听到这个消息,我当下的反应是不敢相信,接下来却是心脏狂跳不止,知道小妖虽然不能够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,但她是麒麟胎身,过程应该是瞧得分明的。
  既如此,按照虎皮猫大人的说法,接下来我面临的将不再是解救,而是临了的清算了。
  果然,在我稍微喘了两口气,释方转过头来,眼睛里面有着金黄色的光芒,余者皆不顾,直盯着我,缓缓说道:“我们见过?”我心中咯噔一下,知道被人记仇了,不过像这样级别的大拿,我也不敢怠慢,忙点头回答说是。“释方”似乎回想了一下,点头,说对,记起来了,上次在阴阳界上面胡乱催动阴冥大阵的,就是你们这一伙的——你可知那阵法倘若不小心,阴阳立转,会酿成大祸?
  我点头,说之前不知道,现在知道了,谨遵奶奶教诲,下次不敢了。
  “嘿嘿,好机灵的小哥……”出乎我意料之外,她竟然揭过了这一茬,准备离开。
  然而就在她准备回头的那一刹那,突然间又停住了,瞳孔收缩,里面有着玻璃茬子一般的细碎光芒:“不对,你身体里面,是门么?”
第五十七章 不如归去
  本来以为送神送出了门,结果这光头铮亮的大和尚回过头来,用着带着鲁东口音的话语,娓娓道来,让我心中不由得一跳,一边后退,一边磕磕巴巴地说道:“什么门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……”
  “想不到,想不到。千百年来一直传说,却少有人相信,世间竟然真的会有这般神奇的虫子,这哪里是苗疆的巫蛊,这不就是那……”泰山奶奶附体的释方哆嗦着嘴唇走近,将左手一挥,我的身体顿时一阵空虚,衣服开始缓慢消失,接着是皮肤肌肉,以及骨骼,最后我的身体竟然变成了透明,而在我的左心房处,盘踞这一只白乎乎的痴肥虫子。
  这就是我的本命金蚕蛊,自诡异工厂一役将那变异闵魔给毒杀之后,它便一直沉眠,虽然知道一直都在,但我也有很久没有见过它,即便是迷幻阵中瞧见这小东西,也仅仅只是一缕意识,当下瞧见,不由得心生久违的亲切之感。
  泰山奶奶走到了我的面前,凝望我体内,那条小虫子昏昏沉沉地躺在我的身体里,身上那些眼睛一般的花纹处伸出了许多金色的氤氲来,这些氤氲与之前相比更加纤细了,如丝如缕,伸在我的血管和神经末梢里,与之紧紧相连,和我一同呼吸,涨缩同步……
  她便这般看着,从手中冒出一股青光,我想要反抗,然而意识能动,而身体却僵直着,周围的杂毛小道、小妖、朵朵和洛氏姐妹除了脸上的肌肉可以动之外,也都动弹不得。
  在那一刹那,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,除了附身释方的泰山奶奶在动之外,所有人都停住了。
  青光深入到了我的体内,附在了肥虫子的身上,这家伙并不知道危机来临,黑豆子眼睛并没有睁开,哼哼地沉眠着,仿佛就是我身子里面长的一颗瘤子,那青光入体,性温良,围着肥虫子不断地旋转,试图将肥虫子身上的氤氲从我的体内剥离下来。
  然而肥虫子与我息息相关,生命相连,这一番拉扯,我感觉身上的痛觉器官瞬间爆发出来,轰……
  这回儿终于感觉到了天昏地暗的疼痛,潮水扑来,将我淹没,我“啊”的一声叫唤,翻身倒在地上,意识便沉沦下去。
  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感觉浑身一阵温润冰凉,感到肢体能够动弹了,翻身爬了起来,四处一张望,周围的人依旧都在,不过释方已经融入到了一团青蒙蒙的辉光之中。
  当时的我似乎已经将疼痛给抽离了,也没有了身体的意志,只知道直勾勾地瞧着那团青光,不知道过了多久,那青光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双黝黑的眸子,里面有星辰宇宙在旋转萦绕,我盯着她,她盯着我,过了好一会儿,我才想起肚子里面的肥虫子,俯下头去看,却见消失不见的肌肉、骨骼和皮肤都已经恢复了,衣服也紧紧裹着,意识沉浸,那小东西依旧在我的体内沉眠。
  这是……没有动我吗?
  当时的我,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和面前的青光,至于杂毛小道、两个朵朵和其他人,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我的意识里,我的心中惶急,突然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响起来:“原来如此,当日我们殚精极虑,废寝忘食而不得法,唯有长存此间以缓缓图之,唯有你且歌且睡,且饮且行,竟然是这般道理——你也真的是好算计啊,竟然想到这么一个办法,哈哈……”
  不知道为什么,我就知道是这团青光在跟我说话,于是便问什么办法,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?
  “怎么,你不认识我了?”
  我一头雾水,说大姐,我们认识?那声音一阵沉默,良久之后,幽幽地说道:“真像啊,连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模一样的,多少年了,时间久得我都忘记了自己。不过,你终究不是他了,那长存的天道和充斥世间的阴风,终究是无情的,记忆终究是要被埋葬的啊……唉!”
  听到这声音里充斥着无尽的遗憾和悲哀,我的心里也莫名其妙的伤感,不知道说些什么,在她一口气叹完之后,我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,问道:“这位大姐,能够告诉我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?我现在完全就是一头雾水,什么也不知道,你能够将你知道的一切,说与我听么?”
  那青光不断地闪耀,如同怒放的鲜花,摇摆不定,过了一会儿顿敛,凝聚成了一个点,印在了我的脑门顶上,我感到了一丝灼热,继而一阵清凉,还没有感应到什么,那声音已经遥远得如在天边,淡淡响起:“时光易逝,往事不再了,他既然有所安排,我何必画蛇添足,坏了他的好事?倘若真的有一天幽府相会——我也知道不可能,但倘若真有,我也无颜面对他,不如归去,不如归去罢……”
  那声音悠远,飘飘荡荡,过了好一会,尾音还在我的耳边余留:“不如归去罢……”
 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被猛地推醒了过来:“小毒物,小毒物,快醒过来!”
  “陆左哥哥,陆左哥哥,你到底怎么了,快醒过来啊,不然我们都要死了!”
  我听到了朵朵焦急的声音,这种惶急让我的心脏一跳,瞬间就坐直起来,睁开眼睛,看见朵朵泪眼婆娑地在我怀里哭泣,看见我醒过来,她高兴地又哭又笑,紧紧地抱着我,小手勒得我肉疼。我转头一看,只见杂毛小道、小妖、洛飞雨、洛小北和释方都围在我的身边,一脸紧张地看着我。
  这什么情况?瞧见释方这铮亮的光头朝前凑来,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开,而后看见他的眼神清亮,稳定而富有精神,才想起那泰山奶奶或者已经远去了。
  果然,周围的人都是一阵欢呼,而释方口中说出来的话语,也尽显粗豪本色。
  我伸展了一下身子,依然很疲惫,伤痕累累,不过似乎并没有之前的无力,显然这东夷殿的限制已经解除。
  我问怎么回事,我怎么就昏过去了?
  洛小北在旁边抢答,说谁知道啊,刚才那个死老太婆变成魔头之后,还没有怎么发威,便被一巴掌给拍死,之后就是你跟释方大师一阵叽里呱啦地聊,也没有人知道在说什么,再之后,两个人像是一对好基友般深情凝望,嘴唇和嘴唇相隔不过一指,差一点就啃上了,偏偏我们都动弹不得,阻拦不了,我本来以为能够瞧上一场攻与受的好戏,结果你大叫一声后昏迷,放弃了对决,而后释方大师也瘫软在地——年轻人就是缺乏锻炼,关键时刻,总是感冒!
  她唠唠叨叨地说着话,仿佛在遗憾错过了一场好戏,而洛飞雨则着急地说道:“闲话少讲,这处地方要塌了,你赶紧带着我们走水道离开吧,不然大家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!”
  洛飞雨右手提着秀女剑,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,似乎在与她的话语相应,这“死”一出口,立刻有大块的石头从不远处砸落,弄得碎石四溅,而在不远处的黑色甬道里,传来轰隆隆的响声,有呛人的烟尘逼过来,吹得此处的人们一阵凌乱,我大惊,说怎么回事啊这是?
  杂毛小道沉声答道:“不知道,不过自从那个来一碗鬼婆婆死了之后,这整个空间就不稳定了,不知道是因为防范她逃离所设置的机关,还是泰山奶奶将这静默法阵破除之后,引发的连锁反应,我刚才卜算了一下,根据这振动,东夷殿正中已经垮掉了,现在附属的各通道也开始逐渐封锁,小毒物,不多说,我们走吧!”
  我也着急,说走可以,不过那水潭不见了,咋个走?
  洛小北急得哇哇大叫,说陆左大哥,你也长了眼睛,劳烦你抬头瞅一眼好不好?再耽误时间,只怕我们所有人都葬身山底了。
  我透过人群间隙,只见之前石台的地方,被拍凹了下去,然后有泊泊的潭水流出来,原来这口深潭一直都在,只不过被那来婆婆用祭奠自己的石台给遮蔽了,之后她被泰山奶奶一掌拍死,使得它有重新浮现了出来。
  我心里面虽然有着太多太多的疑问,不过此刻也不是解密的时机,当下也不犹豫,在两个朵朵的搀扶下站起来,暗扣天吴珠,将所有人都笼络在了我的身周,然后齐声喊三二一,一起跳入了那深潭中——就在我们落入水中,刚才所站的地方,立刻塌下千斤巨石。
  沉入水中,一直向下沉了四五米,脚站定,自有人在周围打起了强光手电,小妖确定所有人都在天吴珠的范围内可以呼吸,而朵朵则在确定水流的方向,因为大厦将倾,当时的我们也有些慌不择路,朝着水流的方向一阵疾行,不是有巨石沉入潭中,搅动一潭浑水,我们一路跌爬,所幸并没有遇到死路,总是有可以通畅的地方,慌乱不知时间,过了很久,我们竟然行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出来。
  这路口,怎么看,怎么都熟悉,似乎我们在不久以前,曾经走过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