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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5节

  不过他在得知我就是猴子……啊不,顾老板请来的救兵,而且昨天刚刚还给李家湖解了降头之后,言语间便多了几分热情,与我好是一番握手。
  他细腻而修长的手指滑得跟小姑娘一样,摇几下,我后背立即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  寒暄几句,我走到床头来查看李家湖的病情,恢复得不错,肥虫子基本已经将他身体里的毒素或吞噬、或者驱除,而那灵降也被我和虎皮猫大人合力降服击溃,只可惜那降头之害来得太猛,他的身体机能受损严重,乐观点估计,只怕一年都难以好转过来。
  华人商会那边也遣人来通知过了,他们三人刚才还在商谈此事呢,我们这会儿又谈及,没说两句,那李宇波便气势汹汹地埋怨道:“还谈什么谈?我来的时候,老太爷已经托人找过港首了,到时候让缅甸政府来制裁这些人,我还就不信了,区区一个小村长,泥腿子一个,我们还会怕他?”
  李宇波说的这话,让我感觉还真的是遇到了猪队友,即使李家在香港商界有一定的话语权,但是他根本就不明白,这两个地方离着远得呢,别说是港府,便是我大天朝,也未必能够管得住这狗日的。
  抗议若是有用,咱们早就征服星空宇宙了。
  李宇波的天真让我和顾老板一阵苦笑,而Coco却是黑起了脸,说老八,你说等官方,那雪瑞怎么办?
  “咳咳,雪瑞啊,这个嘛……”李宇波低声说道:“雪瑞这孩子顽皮,说不定是到哪里去游玩,没有告诉家里面呢,我们可能完全就担多了心,过几天她就回来了……”
  李宇波的话说得病床上的李家湖和旁边的Coco脸都黑了起来,李家湖为人稳重,并不说话,然而Coco却直接顶了过去:“老八,老爷子还健在,你能够收敛起你的那些小心思来么?”香港豪门恩怨,风云诡变,不过都是私底下的事情,被自家堂嫂直接指出,李宇波脸上立刻挂不下去了,好是一阵辩驳。
  这般吵闹,我看李家湖眼皮子不住翻动,显然是困倦之极,当下也是上前一步,直接说道:“别吵了,都听我说!”
  所谓“养移体、居移气”,经历过太多的生死交锋,我一旦严肃起来,自然有一种莫名的威势,这可以理解为淡淡的杀气,如此说来或许太玄,但当我的精气神一往外释放,被我主要锁定的李宇波浑身就是一阵哆嗦,感觉自己被猛虎盯着,立马会死去一般,当下脚一软,差点就要跌倒在地。
  我只是想保持安静,并不会太过于刺激周围,一放即收,然后环视左右,平静地说道:“这样吧,对方既然要求李家人到场,李先生病倒在床需要休养,那么李宇波先生,你就代表李家去一趟吧。放心,去到那儿之后,一切都由我来应付,你只要摆个台子就好了……”
  李宇波刚才说得轻松,但是在缅甸待了这么些天,所见的、所闻的也并不少,自然知道其中厉害,于是发了虚,推说公司诸事繁忙,怎么说都不肯去。
  我自然是知道他的打算,走上前,拍了一下他的背上,他吓一跳,问我这是干嘛?
  我笑了,说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阴寒的凉气,顺着自己的脊梁骨,一直蔓延到心肺处,浑身直想打哆嗦?李宇波像被踩到尾巴的猫,惊恐地跳开,大声尖叫道:“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?”
  我微微笑,说你知道的,我略微懂一点巫医之法,刚才帮你诊断了一下,发现你体内有异,好心提醒一下你。
  李宇波阴着脸,说竟敢给我下降头?
  我耸了耸肩,不承认,他沉默了好一会儿,点头说好,明天下午是吧,我准时到。
  说完这话,他匆匆离开,顾老板望着这白色的背影,不由得蔑然说道:“自己家人的事,还要让别人来逼他就范,这也太草包了吧?”我摇头苦笑,而病床上的李家湖则虚弱地问道:“陆左,你不会给他真的下了蛊吧?”
  我看着旁边隐没了身形的朵朵,哈哈一笑,说我才没时间浪费在这家伙身上呢,刚才就是朝他吹了一口气,就吓得这孙子脸色大变了。
  房内几人哈哈笑,李宇波是惜命之人,我们也不必担心他会临时出状况,谈了一下明天讲数的讲究,李家湖授权我处理,一切皆由我来作主,那李宇波只是一张门面而已。
  我向他保证,说只要雪瑞在那儿,我一定会将她给带回来的。
  Coco跟我说着话,不由得就泪流满面了,拉着我的手说陆左,钱不钱的都没关系,重要的是别让雪瑞受欺负了啊。
  我点头答应。
  离开医院之后,我在顾老板安排的翻译程思齐陪同下,去了一趟附近的精神病院,探望雪瑞以前的女保镖崔晓萱。
  来之前我就打听过了,说着崔晓萱疯了之后,被郭佳宾直接送到了这家精神病院里来接受治疗,在交了一年的费用之后,郭佳宾便很少有来看望她,公然地跟钟水月过上了姘居的快乐生活。在经过一番折腾后,我终于在见面室里见到了崔晓萱,只见这个当初英姿飒爽的漂亮女保镖在此刻,完全就憔悴了下来,脸色蜡黄,嘴唇苍白,眼神游离不定,没有焦点。
  我想起当日那个因为雪瑞和我大声争吵的女孩子,又想起她婚礼上那甜蜜温馨的笑容,再看看此时这种畏首畏尾、将自己的心灵给小心翼翼地包裹进自己世界的恐惧模样,我不由得叹息了一声。
  女孩子嫁人,还真的是一件慎重的事情,倘若嫁了个人渣,这辈子就完全给毁了。
  我便这样看着崔晓萱,当医务人员和程翻译关门离开之后,我叹了一口气,轻轻问这个将整个身子都缩在椅子上的可怜女人道:“崔晓萱,你还记得我么?”
  崔晓萱听得我的话,缓缓抬起头来,凝望我,那浑浊的眼神里没有一点儿神采,几秒钟之后,她突然大叫了一声,疯狂地笑道:“啊,哈哈,我的肚子里有魔鬼,我的肚子里有一个小魔鬼啊……”
第七章 夙敌
  崔晓萱突然癫狂地大嚷大叫起来,她奋力地挥舞着手臂,朝着自己的肚子处猛地敲打而去。
  周围有精神病人的朋友或许能够知晓,这人一旦发起癫狂来,气力是极大的,便是一个小孩,或者弱女子,都有不输于壮汉的爆发力,这是因为潜能得以全部释放的表现,然而用来自残,瞧她这虚弱的身板,估计还真的扛不住几下子。
  医生并没有走远,一听到动静就推门而入,两三个人将她给紧紧压住,崔晓萱表现出了很强烈的攻击性,奋力挣扎,有医生立刻拿出了镇定剂的针管来,准备给她打,我拦住了,口中快速念了一遍“金刚萨埵降魔咒”,手中还结着内狮子印,朝着正在疯狂叫嚷的崔晓萱头上猛然一印,口吐真言,曰:“洽!”
  我将手印在了崔晓萱的额头上,闭上眼睛,任由万物之灵力,任我接洽,意念传导间,她也安静了下来,随着我的呼吸而呼吸,禅念游动,整个人的身子都放松了几分。
  我睁开眼睛,瞧着崔晓萱安详的脸容,对着程翻译说,给我们一些时间,我来处理,这个顾老板派来的女翻译立刻转告了旁边的两个医生。
  缅甸乃万佛之国,我刚才的那一手充满禅意,他们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,于是尊敬地双手合十,表示同意之后离开。
  送走了这些人,我回过头来瞧崔晓萱,她轻轻地闭上双眼,鼻翼微动,安静得像是一个婴孩。
  我这一招是从藏地跟那些喇嘛学来的,乃当头棒喝之法,然而让人遗憾的事情是,这崔晓萱并没有倏然惊醒过来,显然是因为她的魂魄病离太久,已然呼唤不回来,惟有通过医院的慢慢调养方可。
  不过此时的她,已经处于类似于深度催眠的状态,我倒是可以问一些问题。
  想到这里,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开始盘问起心中的疑惑来。
  事情大概的经过,其实我已经听顾老板等人的话语中,帮我拼凑了一个大概,但是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,却又是另一番味道。
  迷迷糊糊中,崔晓萱告诉我,她是在孩子满五个月的时候认识的钟水月,郭佳宾告诉她这女人是他的表姐,专门从广南桂林过来照顾她的。
  不过自从钟水月来了之后,总是给她熬难吃的药汤喝,还让她对着一个十分难看的黑色恶鬼雕像进行冥想,在她快八个月的时候,钟水月甚至带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,做人体彩绘,就是在凸起的肚皮上面画出丑陋之极的恶鬼油像。
  她不愿意,那钟水月便鼓动郭佳宾来劝,说这是一个能够赐予孩子幸福吉祥的宗教仪式,崔晓萱人在异乡,又没有什么依靠,迫不得已,只有听从,然而……
  崔晓萱谈到自己生产的那一天,语气显得格外的瘆人:“我生产的前几天晚上,一直在做梦,感觉天地都是黑的,总有一个东西在看着我,没有模样;在临盆的头天夜里,我做梦,有三个脑袋的一妖怪来找我,这三个头,一个笑,一个苦,一个怒,它们转啊转,转啊转,就钻到了我的肚子里面来。”
  她做了一个猛然撞击的动作,然后回忆道:“第二天是预产期,哈哈,你知道么,我生得很顺利,别人说的分娩那种痛苦我完全就没有,就感觉肚子里那一坨肉,一使劲儿就出来了。结果你知道么,我睁开眼睛来的时候,产房里面已经死了三个人,那小畜牲爬在一个护士的头上正啃着呢,那女人半张脸全部都烂了,它看我望过来,突然就朝我笑——它就是个怪物你知道么?”
  崔晓萱有些语无伦次了:“它脑袋上面有三张脸,全部都糊在一起,就是眼睛特别亮,手也多,哈哈哈,它出来就会说话,嘴巴里面一边啃肉,一边叫妈妈……天啊、啊!”
  悲惨往事的再次回演,让崔晓萱再次陷入了疯狂,她放肆地尖叫着,双手不断地抓着自己的脑袋,使劲儿地撕扯头发,歇斯底里。
  一个人不能在同一天接受两次棒喝,我没有了办法,只有上前去将她给紧紧抱住,向她输入平和的气劲,舒缓紧张的心情,不让她自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