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我倒是理解张易龙现在的心情,自己下午还要杀了何军呢,现在却要吃人家媳妇送的肉食,能吃下去才怪!不过这事是他自己造成的,吃不吃和我们也没关系,我们照吃不误。
就在我们几人大吃大喝之际,野狼谷内忽然响起一声巨吼,声如雷鸣,震动山谷,来回激荡不已。我猛的一惊,手一抖肉块滚落在地,张勇“腾”的跳了起来,由于嘴里还塞了块肉,含糊不清地喊道:“妈的,这是什么玩意?这么大声。”
我看了看吴老六,这丫的大张个嘴,嘴里还挂着半块肉,表情比我还震惊。马四哥站起身来,沉声说道:“张老大,听这声音,这谷里的东西,只怕不好对付,要不我们回去吧,这趟就当旅游了。”
张易龙依旧坐在那里,动也不动,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烟,一支烟抽完,才缓缓说道:“老四啊!你们要是想回去,就回去吧!强扭的瓜不甜,我本来就不该强求你们一起来,何况,现在听到这个声音,说实话,我自己的心里也虚得很。你我怎么都是磕头拜把的兄弟,如果哥哥这趟回不去了,家中老母亲,还烦请兄弟多照顾点。”
马四听张易龙这么一说,苦笑了一下,复又坐了下来,对我和吴老六道:“老七啊,你们俩都是书生,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!”我奇道:“那你们呢?你们不走?”
马四哥苦笑着摇了摇头,豹子抵了抵我,轻声道:“拉倒吧,他都这样说了,师父还怎么走?要是师父现在走了,那外面的人会怎么说师父?拜把兄弟临难逃脱,那是不义,别的不说,就单凭这一点,师父以后在道上都没法混了。”
我一听,暗骂张易龙老奸巨滑,这不等于把马四哥挤兑的没有退路了嘛,就算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上啊!果然是条老狐狸。
吴老六看了看我道:“老七,怎么说?”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:“还能怎么说,四哥都不回去,我们还回去什么,一起去吧!妈的,这么大的山谷,这么巧我们就碰到那怪兽了。”谁知道吴老六这丫的竟然没心没肺的跳起来道:“对啊!其实就算遇上了,也不是什么坏事,我长这么大,还就没遇到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,就当开开眼界了。”
旁边的大烟枪“嘿嘿”干笑道:“你没遇到那些古怪的东西,也正是你能长这么大的原因,要是早让你遇到,你也许都投胎好几回了。”一开始这话我听着不怎么入耳,可仔细想想,大烟枪说的还真有道理,不觉得对他又多看了几眼。
这一看还真被我看出点蹊跷来,这大烟枪平时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,今天虽然是干笑着说话,两道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,可见他心里的担忧实际上并不比我们差,看样子这趟野狼谷之行,绝对是凶险之极。
李光荣则笑笑道:“得了,都别自己吓自己了,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怪兽呢!只不过声音大了点而已,没什么好怕的,赶快吃饱睡觉,明天进谷一探不就知道了。”
李光荣这几句话说的倒有点道理,大家吃饱喝足,将马匹找了地方拴了起来,几人一个帐篷,休息起来。
我哪里睡得着,躺在马四哥身旁,大睁个两眼,看着帐篷顶,想和旁边的吴老六聊几句吧,又怕打扰其余人睡觉,那无聊劲,就别提了。
这人一无聊,就爱胡思乱想瞎琢磨,这一琢磨,还真被我琢磨出点事儿来,这李光头要不送我那瓣玉莲花,不就不会有这挡子事了嘛!再想想,也不对,李光头送我东西可没错,我要不多一句嘴,让花猛去偷张易龙的钱包,花猛自己偷了,也没我什么事。就算我牵扯进去后,要不乱说一通,还是不会有现在这档子事,这事主要还是怪我自己。
一想到这,心里忽然“咯噔”一下,想起其中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来,这张易龙在我们那小城市里,算是顶尖的黑道人物,我不认识还在情理之中,因为我不是混混,可花猛怎么会不认识呢?要知道花猛可是从小就在那城市里混的,哪有不认识张易龙的道理?他认识张易龙为什么还敢偷他的东西呢?难道花猛就不怕张易龙做了他?
这不想通就罢了,一旦想通了,越想越不对劲。加上这几天花猛实在低调,几乎都不说话,大家都快把他当成透明人了,以花猛的一贯张扬作风更是不符合,这其中,一定有什么猫腻!
一想到这,我再也沉不住气了,翻身坐起。刚想说话,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马儿的悲嘶,接着就是一阵骚动,马蹄声不断响起,乱成一团。
还没等我开口,睡在边缘的豹子已经翻身而起,箭一般的冲了出去。马四哥也翻身而起,一见豹子已经冲了出去,急喊了一声:“豹子小心!”但话还没落音,已经听见豹子“啊!”的一声惨呼,接着就是豹子的叫骂声:“操,暗算老子,老子和你拼了!”
马四哥面色一变,手翻刀出,急忙冲了出去。要知道豹子和石锤一向是他的左右手,更是他的得意弟子,他这人又极其护短,刚才听见豹子惨呼,已知豹子负了伤,哪还沉得住气。
马四哥刚冲出去,石锤也跟着势如疯虎般地冲出了帐篷。石锤和豹子亲如兄弟,一听豹子遇险,自是焦急,人还没到外面,已经一声大喊:“谁敢伤我兄弟?待老子将你剁成九九八十一截喂狗!”
我和吴老六、花猛也急忙冲了出来,奇怪的是,外面并没有什么敌人,只有马四哥和石锤扶着豹子站在帐篷外面的空地上。虽然我们动作慢了点,可从帐篷里冲出来并不需要多久的时间,如果真的有敌人,我们断不会一点踪影也看不到的。
张易龙等人也听见了声音,出了帐篷,站在那里和我们一样摸不着头脑,大烟枪喊道:“老四,有没有看见是什么人干的?”张勇对着四周寂静的山岭喊道:“妈的,尽是些孬种,有本事出来单挑!”
马四哥也没理他们,和石锤将豹子扶进了帐篷。一进帐篷,我才看见豹子的半边脸上全是血痕,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一脖子,一只眼紧紧闭着,血水不断的从眼眶中流出来。看样子,那只眼睛算是废了。
豹子确是一条硬汉,伤成这样,肯定疼得钻心,他硬是死死咬住一口白牙,头上豆大的汗珠子直冒,却吭都没吭一声。一直到马四哥给他包扎完毕,实在忍不住了,头一歪,昏迷了过去。
马四哥“腾”的站起身,两只眼珠子通红,反手又将杀牛刀抽了出来,喝道:“花猛和小吴保护豹子,石锤,老七跟我来,老七将枪拿出来,保险打开,我让你杀谁就杀谁!”
我连想都没想,伸手将枪摸了出来,“喀嚓”一下打开了保险,握着枪就跟着马四哥闯了出去,心里连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了,什么杀人偿命,全丢到了九霄云外,心里想的,只有怎么样帮豹子这只眼睛的仇给报了!
三人出了帐篷,张易龙一伙正围成一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马四哥上去对着张易龙的屁股就是一脚,一脚将张易龙踹翻在地,手一伸,杀牛刀已经架在了张易龙的脖子上。
大烟枪一见面色一变,急忙喊道:“老四,不要冲动,有什么事慢慢说!”李光荣也是一惊,刚想起身,我的枪口已经抵住了他的脑袋,而石锤手中的尖刀,也架在了张勇的脖子上。
张易龙一愣,还没缓过神来,问道:“老四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马四哥须发皆张,怒道:“什么意思?张易龙,枉你也是一方枭雄,说话赌咒有如放屁。下午你还发誓不计前嫌,不会报复我们,晚上就废了豹子的一只招子,我要你血债血偿!”说着话手上一使劲,张易龙的脖子上顿时冒出一串血珠来。
好一个张易龙,果然不愧是刀尖打滚的人物,不慌反笑道:“老四,你以为伤了豹子的人是我?实话告诉你,我倒是想,可我有这个本事吗?更何况,我还以老母亲的名义发过誓,别人不知道,你还能不知道吗?”
石锤喊道:“不是你们能是谁?这荒郊野岭的,除了你们根本就没有人,你赌咒发誓有什么用,不过是放屁罢了。”
马四哥听张易龙这么一说,脸上却是一愣,旋即把杀牛刀一收,伸手将张易龙拉了起来,双手一抱拳道:“大哥,对不住,我一时激动,忘了大哥已经以大娘的名义发了誓,差点酿下大错,实在抱歉的很。”
张易龙一摆手道:“无所谓了,换做是我,我也会和你一样的。我知道你一直待豹子和石锤有如亲生,豹子出了事,一时情急在所难免。再说了,都是自家兄弟,没什么化不开的仇,何况一点小误会。”
马四哥点头谢了,转身对我和石锤一摆手。虽然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,更不明白马四哥为什么会对张易龙的一个誓言那么相信,但我绝对相信马四哥,就将枪收了起来。李光荣翻眼看了看我,对我阴阴一笑,动都没动一下,我的心却猛的紧了一下,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石锤虽然心有不甘,但却不敢违抗四哥的话,只好悻悻的将尖刀离开了张勇的脖子。张勇一脱离险境,马上翻身滚到一边,站了起来,摸着脖子,心有余悸的看着石锤。
大烟枪见几人都消停了,说道:“这就对了嘛,都是自家兄弟,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!”张易龙接过话道:“老四,我知道你的感受,不过我有几斤几两,你比任何人都清楚,你来看,这样的伤痕,就凭我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办到吗?”说着话对刚才几人围观的地方一指。
我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匹马,其余几匹马儿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,拴马的地方只留下几截缰绳。我心里暗暗起疑,这如果不是张易龙等人所为,那究竟是什么东西,能将马儿都吓得挣断了缰绳呢?
张易龙走到那匹马儿身边,一伸手抓住一只马蹄子,一带劲拉翻了过来。大家顿时又是一惊,这马儿的肚皮处,裂开了一道血口,宽约三指,长约两尺,还露出一截肠子,肚子里面空空如也,内脏一件也没有了。
大烟枪也叼着烟走过来道:“老四,你看到了吧,这样的伤口,绝对不是人力所能为的。就算给你来做,凭你的杀牛刀,只怕也不能在一瞬间就剖开马的肚子,取出内脏,还能在瞬间伤了豹子,并在我们出来之前,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吧。”
马四哥点头道:“不错,我的杀牛刀虽快,但人的速度终究是有限的。我最多能在一瞬间将马的肚子剖开,也许能取出内脏,但我绝对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伤了豹子。豹子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,有几斤几两我比任何人都清楚。”
李光荣接道:“其实,还不止这些,你们所说的情况,如果摆在一个身手极度敏捷的人身上,也许能完成一系列的动作,再加上豹子一出来的时候并不防备,偷袭得手也能说得通。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,这马的内脏到哪里去了?一副马的内脏,少说也有几十斤,我们几人从帐篷内出来能需要多久?在这么短的时间内,带着几十斤的内脏,还能伤了豹子,并在我们从帐篷内出来之前,消失不见,这恐怕绝非人力所能办到的了。”
几人商议了半天,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,张勇道:“不管了,等豹子醒过来不就清楚了嘛。”几人一想也对,一齐走向豹子所在的帐篷。
一进帐篷,老六正在手忙脚乱的给豹子擦去冷汗,花猛缩在旁边,一脸的惊恐,不停的喃喃自语,声音太低,也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。
过了好一会,豹子“哎呦”一声,醒了过来。一醒过来,习惯性的翻身而起,一下又带动了伤口,疼的又是“哎呦”一声,旋即咬牙忍住。
马四哥上前一步,扶住豹子道:“豹子,你的一只眼睛报废了,还是躺着别动吧。”豹子看看马四哥,勉强笑道:“师父,一只眼睛而已,我不是还剩一只嘛!没什么,就算两只眼睛都没有了,我一样能站的跟标枪一样直。”
石锤大吼一声道:“豹子,好样的,这才是我的好兄弟!”声音虽大,眼中的泪水却在眼眶之中直转。
张易龙凑前一步,探头问道:“豹子,你是第一个冲出去的,可看见凶手长什么模样?”
豹子摇了摇头,独眼之中忽然显出一种极度恐惧之色,颤声道:“我睡在最外面,一听见马嘶之声就冲了出去。一到帐篷外,还没来及细看,陡觉旁边有一股血腥味,还有一阵破空的风声。我虽然愚鲁,没有学到师父十分之一的本事,但也知道旁边有人来袭,顿时侧身想躲开,却不料那厮动作快到了极点,我连躲带避,眼睛上还是被那厮抓了一把。仓促之间,我只看见一个大概。”
“什么样子?我找到活劈了他!”石锤顿时跳了起来,咆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