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日张易龙杀我灭口不成,我愤而断义,独自回家,但一回到家中,却又想起张易龙此人阴险无比,而且丝毫不讲情意,我为他出生入死,数度身陷险境,对其忠心耿耿,却仍旧差点被他杀了灭口。各位和他仅是点头之交,又为了我何军和他闹翻了脸,这一进野狼谷,只怕凶多吉少。”
“我何军虽然贪恋安逸的生活,但也分得清是非黑白,知道恩仇得报,所以安置稳妥家人,绕道野狼谷后山,企图进谷迎各位,却又发现张易龙三人仓皇逃出,另有黑衣人潜伏接应,何军虽说胆子也不小,但也不愿做无谓的牺牲,当时就暗中潜伏了起来。”
“后来眼见宋大哥几人被李光荣所俘,又牵出了个李光头来,黑衣人人多势众,我更加不敢轻举妄动,但又苦于无下手机会,只好暗中跟随,伺机救几位出来。”
“谁料我暗中跟随各位到这大峡谷中,无意中竟然发现了一伙金衣人也暗中窥伺,虽然只有八人之众,但个个身手不凡,我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,将其中一人杀死,换上其金色长袍,混迹其中。”
“直到玉兄弟被李光荣那厮设计围住,带头的金衣人开枪相救,我正好趁势和那七个金衣人瓦解了李光荣的势力后盾,后来又趁放哨那人不备,结果了他,其人六人也没有想到他们冒充盛世的八大金刚,而我又会冒充他们,结果自然也都死在我的枪下。”
“但这样一来,我也受到了潜伏在暗处的另一个金衣人的袭击,那人可能是金衣人的首领,身手甚是了得,我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,受伤而逃,这样一来,就失去了你们的踪迹。”
“待我伤好后,早已寻不着你们的身影,只好循着点蛛丝马迹,一路寻了过来,不过我没想到你们会钻进这洞内,所以玉兄弟出来之时,我才会持枪以对。”
何军这样一说,我们再前后一联想,也全都明白了过来,大烟枪急忙将何军扶了起来,连声称谢。我也被这家伙的义气打动,刚才一点误会,顿时烟消云散。
蒙先生是在我们被李光头所俘之后才和我们遇到一起的,在那之前并没有见过何军,所以何军出现之后,一直都没有说话,只是在旁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何军,见何军站起,忽然开口问道:“你说那伙金衣人冒充盛世的八大金刚,你是怎么知道的?难道是哪里露出了马脚?”
何军“哈哈”大笑道:“那伙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盛世有金袍金花的等级划分,以为盛世的人只要一出现,必定会以金袍示人,真是傻到家了。如果真是这样,那八大金刚还有什么隐秘性可言,岂不是一看见衣服就知道是谁了吗?如此一来,必定会遇到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,那还怎么行事!”
蒙先生点头沉吟道:“不错,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,不过也说不定在这人烟稀罕之地,八大金刚会为了方便互相确认身份,所以才穿上金袍呢?你难道仅仅因为这几分推测就贸然杀了那七个金衣人?”
何军“嘿嘿”一笑道:“我当然不至于这么笨,谁也不敢在没有百分百把握前,贸然动手杀了几人,万一真是盛世的八大金刚,只怕以后再也别想在这个世界上混下去了。”
蒙先生一听何军这话是话里有话,紧跟着又追问了一句:“哦!那你到底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能证明那几人是冒充的呢?”
石锤也叫道:“钉子,你就别卖关子了,你知道什么就直说吧!这样绕来绕去,别人也许能听懂,我石锤可听不懂。”
何军又“嘿嘿”一笑道:“实不瞒各位,兄弟原先跟着张易龙东闯西荡,也混了一点小名声,为什么我后来从道上退了出来呢?”
老六接口道:“何大哥真会谦虚,你那还叫一点小名声?提起你钉子的名号,道上有几个不知道的!”
何军接口道:“惭愧,我跟着张易龙混了几年,逐渐心生退志,恰巧在我随张易龙第二次卡日曲之旅结束后,我受了点伤,滞留了下来,也正因为这番机缘巧合,使我认识了一位异人。此人复姓赫连,名百病,当真是身缠百病,连日常都需食用生盐维持性命,但却又威猛无匹,力裂狮虎,行事光明磊落,为人坦坦荡荡,不为权势折腰,偏爱管不平之事,当真是顶天立地奇男子!”
红毛怪听的心生相惜,断喝道:“好汉子!”
何军一笑道:“确实是好汉子,赫连大哥是我这辈子最敬重之人。遇到赫连大哥之后,我观人省己,茅塞顿开,深悔之前的种种恶行,从那之后,再也不愿牵扯道上之事,更承蒙赫连大哥不弃,和我结成了生死兄弟。”
蒙先生接口道:“赫连百病之名,我也曾听说过,传说此人是草原之上第一好汉,善训劣马,喜饮烈酒,食量惊人,从十几岁开始就百病缠身,但一双铁拳却从未遇过敌手,不过这赫连百病和金衣人有什么关联?”
何军道:“当然有关联,各位都是道上成名已久的人物,自是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,所以对各位我也无须隐瞒,赫连大哥就是盛世组织的八大金刚之首——不死金刚!而兄弟也有幸承蒙赫连大哥抬爱引荐,成为立地金刚,位列八大金刚之末。”
此话一出,众人皆惊,大家万万没有想到,这貌像憨厚的何军,竟然就是盛世八大金刚之一的立地金刚。如何军所说的都是真的,那他当然知道那伙金衣人是假冒的,杀人留字,以示警戒也就不足为怪了。
老六却忽然“哈哈”大笑道:“钉子哥,你就别搞笑了,你不是只想抱着老婆好好过日子吗?怎么又会成了盛世的八大金刚之一了呢?这不是自相矛盾吗?”
我一听老六的话,也觉得有点道理,当初我们随张易龙几人邀请何军入伙的时候,何军可是推脱了的,并且一再声明对宝藏没什么兴趣,而且态度诚恳,绝对不似做戏。但盛世的王四海却又率众而来,大张旗鼓,对宝藏显然是志在必得,如果何军真是八大金刚之一,这不是自相矛盾吗?
何军又是一笑道:“各位有所不知,盛世分工明确,八大金刚也各有所司,我虽然是八大金刚之一,但我所管辖的山产干货等物对内地的供应,已求资利,然后将所得钱财转为活钱,借钱生钱,借贷放发,其余的事,我一概不参与。我们盛世组织虽然也在道上混生活,但我们有自己固定的生财之道,并不参与道上帮派之间的争名夺利,更不做违法的勾当,更不做收取保护费等招人骂的营生。”
马四哥沉吟道:“如此说来,到也对得上号了,何兄弟本来就是做放贷借款的,什么爪子钱、连环滚、过手油都做过,干这个对何兄弟来说那是轻车熟路,怪不得张易龙邀请何兄弟入伙时,何兄弟断然拒绝了。”
(爪子钱:赌场里放的高利贷,哪怕借一分钟就还,也得付高昂的利息;连环滚:钱从借到手开始算,每天都算利息,利息生利息,连环不息;过手油:甲找乙借钱,丙在中间作保,抽取一部分费用。)
何军憨厚一笑道:“兄弟也不愿意再过刀口舔血的生活,做做小营生,混个全家温饱,这次要不是各位因我而开罪了张易龙,我断然不会冒险进入这等凶险之地,加入盛世,一是有个靠山好办事,二却是因为仰慕赫连大哥了。”
他这样一说,很多事情都明白了,倒是解开了我心中许多疑问,同时对盛世这个组织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,但同时心中却又升起了另一个疑问来。
我还没来及问,老六又抢先问道:“如此说来,你在杀了那七个金衣人之时,就遭受到了一个金衣人首领的袭击,因而受了伤,仓皇逃去,失去了我们的踪迹,而我们在这段过程中,经历了山洞、河流等一系列地方,甚至还钻进了湖底,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?”
何军一愣,旋即道:“我脱离危险后,就又回到你们所在之地,但你们早已不在了,只留下一路的打斗痕迹,我顺着痕迹找了半晌,就再也寻不到了,估摸着在这大峡谷内,想要走出去,定要寻到主河流,所以我率先寻到河流,顺流而下,直到上午才发现一行脚印,顺着脚印追,就追到了这里。”
马四哥接口道:“那就不对了,我们这一路都不曾分开过,要有脚印也是大家在一起,怎么会就一行呢?你发现的那脚印,要不就是袭击你的那金衣人首领的,要不就是李光荣的。”豹子马上接过话去,将我们一路上的经历通通说了一遍,只听的何军惊愕不已,连连称奇。
大烟枪不等豹子说完,走过去一拍何军的肩头道:“何兄弟,身上还有香烟吗?这两日香烟抽完了,可将我憋坏了。”何军“哈哈”大笑,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半包烟来,递给大烟枪。大烟枪一把接过,急不可待地抽出一支,点上猛吸两口,吐出一连串的烟圈,那舒坦的神情,简直比吃了人参果还要夸张。
我们几人也都想抽上一支,大烟枪哪里肯给,急忙将剩下的几根揣到怀里,生怕我们抢似的,好在我们几个烟瘾倒都不厚,抽不抽都无所谓,也都知道他没烟等于去了半条命,也就随他了。
等豹子把事情前后说完,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时辰,当何军听到我们是从湖底盐洞内寻到这里时,面上稍微一变,沉声道:“如此说来,那我追踪的脚印,只怕不是李光荣就是那金衣人首领的,真是万幸,没有正面冲突,不然那两人随便一个,我都不是对手。”
石锤“哈哈”笑道:“现在就不用怕了,和我们在一起,遇到谁都只有他逃窜的份了。”
话未落音,从我们刚才出来的那洞中“呼”的蹿出一只大蜥蜴来,猛地一口向石锤咬去。这一下骤起变故,几人又无防备,施救已经来不及了。
倒是何军正好在石锤身边,那蜥蜴蹿出来时何军看得真切,猛地一下将石锤推到一边,这一来,大蜥蜴的袭击目标顿失,反而变成了向何军咬去。
何军将石锤推开,自己暴露在了大蜥蜴的攻击范围内,反倒丝毫不见慌张,一个侧翻滚,躲过了正面袭击,却不料这大蜥蜴竟然灵敏异常,身形再度一蹿,脑袋一歪,一口咬在何军的胳膊之上。
此时几人已经反应了过来,一齐围了上去,一顿猛砍猛剁,片刻将那只大蜥蜴活活打死,将何军扶了起来。
何军刚站定,蒙先生忽然欺身上前,随手抽过豹子的匕首,一匕首对着何军的胳膊就扎了下去。
何军惊魂刚定,哪里还有防备,这一下被扎了个正着。蒙先生将匕首在何军的胳膊上一旋一圈,带劲一挑,何军“啊”的一声惨叫,一条臂膀已经跌落在地,断臂处血如泉涌,瞬间已经淌湿了何军的半边身子。
马四哥勃然大怒,戟指一指蒙先生喝道:“你做什么?为何暗算钉子?”
蒙先生也不解释,急忙转头对苏色桃道:“药来,快点!”
苏色桃急忙掏出瓷瓶,拨出软塞,低头看了看,皱着眉头道:“创口太大,这药之前又用过几次,只怕不够用了。”说完随手递给了蒙先生。
蒙先生伸手接过,急忙将瓷瓶中所剩药粉全都洒在何军断臂之处,何军早已疼得晕了过去,人事不知,药粉一洒上去,浑身本能地抽搐了两下,蒙先生手法甚是熟练,又迅速地撕下长衫的衣摆,帮何军包扎了起来。
马四哥耐着性子等蒙先生包扎好,刚刚站起身,就怒目圆睁,恶声道:“蒙先生,不是兄弟疑心重,这钉子虽然和我们不是同一阵线,但也算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,蒙先生何以下此毒手?还是趁人不备,这样行事,我马四可有点看不过去。”
蒙先生也不言语,走过去将何军那条断臂捡了起来,伸到马四哥面前,指着胳膊上一处咬痕道:“形势使然,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正因为何军是条汉子,所以我才切断他一条手臂,不然的话,只怕再个把小时,道上就再也没有钉子这号人物了。”
我也凑到跟前看了看,只见那断臂之上,上下两排咬痕,几乎已经咬成了对穿,却没有血迹,齿痕周围的皮肤,甚至已经开始浮出一片灰白之色,隐约还有一丝腐臭的味道。
马四哥虽然莽撞,但也不是呆子,一见那咬痕,已经明白了蒙先生的用意,但似乎仍旧有点不满,皱眉道:“虽然这蜥蜴有毒,但也不用卸掉人家一根胳膊吧?用刀将腐肉挖去,再用药敷上,不是也行吗?你这样一来,何军就算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