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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也是股票交易日。

4473号股票被人实名举报。那位举报者,正是某顶级大学的陶姓教授。他写了一封公开长信,痛斥证券行业的不道德行为,倡议所有从业者,时刻坚守法律底线。他认为,任何突破法律底线的行为,都是在侵害守法公民的利益。

他的手稿登上了新闻。

底下有人评论:你不犯法,别人犯法,别人就能挣到钱。这种老教授在校园里待了几十年,榆木疙瘩脑袋,不清楚社会上的规矩,他自个儿要是有孩子出来工作,他第一个跳出来护崽子。

姜锦年很想回复一句:他大义灭亲,揭发了自家的孩子。

可她没有。她要帮老师留面子。

泉安基金陷入一场被调查的僵局。几位核心员工辞职,大量客户要求赎回资金,而股票基金的净值暴跌,迫使公司内部拆东墙补西墙,借新账补旧账,股权投资部门也一蹶不振,傅承林那天中午的预言逐一实现。朋友圈里流传着小道消息:陶学义携妻儿逃到了新西兰。原来他早就有了新西兰的户籍身份。

有钱人怎么同时持有中国国籍与外国国籍呢?

很简单,他们只需要一张港澳通行证。

从新西兰抵达香港,过海关时,就使用新西兰的护照。而从香港进入内地,就使用中国护照的港澳通行证。每个国家的公民信息都是他们的内部机密。一般情况下,国家与国家之间不会共享公民的身份数据。

陶学义携家带口地退离市场,泉安基金差不多要面临清盘的命运,但有人经过多方磋商,开启了一对一收购模式,目前已经进展到“内部立项”的流程。

姜锦年懒得关注。

她每天的睡眠时间不低于十四个小时,散漫得像一只家养的猫。怀孕三个多月,她的腰围一点没改变,体重也不见涨,倘若不是早孕反应和B超作证,她都要以为自己没怀孕。

这样也好,姜锦年心道:婚礼上,就没人发现了。

她去试婚纱的那一天,挑选的款式都是收腰、低领、长裙摆。傅承林对收腰没意见,但他对低领很有意见。姜锦年与他争执了几句,也没坚持自己的审美,听他的话换成了中高领设计。随后,裁缝带她去测量尺寸,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消耗掉了。结婚真费事啊,那时她腹诽道。

然而,当她从房间走出来,见到傅承林,她又蹦蹦跶跶迎向他,雀跃地问道:“我是不是超漂亮?”

傅承林说:“是。”

她蹙眉:“只有一个字啊,你好敷衍。”

他照例诡辩道:“你给了我两个选项,是和不是,我诚实地选了第一个,怎么能算敷衍?”

姜锦年若有所思:“你说得很有道理。”

傅承林拍拍她的头顶:“勤思考,多动脑。”他的手被她捧住,她并不避讳地提及:“我们大学的时候,你也喜欢对我说这六个字。什么意思?嫌我笨?”

傅承林静默,少顷,他回答:“那倒不是。”

他说:“希望你进步,过得更好。”

姜锦年没听出他的深意。她一整天情绪高涨,只在回家途中有些困,她自认为气血充沛,精神抖擞,硬撑到夜里十点没睡觉,直至傅承林陪她上床。她卧在他怀里,不到一分钟,就睡得失去了意识,恍如梦寐时,他稍微拢紧了她的后背,似有一种莫名而又隐秘的深情。

第88章 似锦(结局)

立夏过后,天气逐渐转暖。六月初,温度攀升得更高,连续几天都是晴朗的好日子,适合结婚,也适合度蜜月。

六月三号当天,姜锦年穿着她之前选定的婚纱,面朝一扇落地镜,安安静静地发呆。她握着捧花,又放下来,眼眶有些酸涩潮湿。但她的妆容十分精致,她舍不得落泪。她将一只手按在镜面上,张开五指,触碰光影中的世界,玫瑰和百合的淡淡芳香在空气里浮动,如梦亦如幻。

许星辰由衷称赞她:“好美啊,你今天就是仙女本人。”

姜锦年道:“我又瘦了两斤。”

许星辰忽然有些紧张:“你还怀着孕啊,你不能节食。”

姜锦年解释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我每天按时吃饭。”

许星辰思索道:“也许你的营养都给了小宝宝。”

姜锦年双手背后,在房间里来回踱步:“你能从我的外表上看出我怀孕了吗?”她驻足,站在许星辰面前,方便她审视自己。许星辰顺手搭上姜锦年平坦的肚子,感叹道:“除非他们眼里带了X光扫描仪,不然不可能看出来吧……”话没说完,她又有新的疑问:“你很在意被人说是奉子成婚吗?”

姜锦年稍作迟疑,压低嗓音说:“我领结婚证的时候,没想过要做母亲。这个孩子来得很突然。”

许星辰一时百感交集:“年年,你没有被迫辞掉工作,在家生孩子养孩子吧?”

姜锦年瞥她一眼:“我是自愿的,我卸完货就去找工作。”

许星辰轻轻抚摸她,鼓励道:“还有六个月!你就能卸货了!”许星辰一向秉持着发散性思维,很快联想到了更多的麻烦:“你立刻投入事业的话……婴儿每天都要吃奶,你还得喂奶啊。怎么办,早晨挤奶到瓶子里,放冰箱冷藏吗?”

姜锦年脸颊涨红,好一会儿才开口:“到时候再说吧。”

她戴上一双精巧的蕾丝手套:“几个月前,我想为孩子做牺牲,完全脱离工作。但我现在反悔了。全球的金融市场每年都在变化,波动率越来越高,投资组合越来越复杂。我离开市场的时间越久,付出的成本就越大,我还是要坚持我的职责。不过,我会尽力平衡家庭和事业。”

姜锦年挑起窗帘的边缘,望向一片绿意萌生的草坪。灌木丛郁郁葱葱,黯淡树荫垂落在地面,照拂着一排又一排的豪华轿车。而她喃喃自语:“你看,他的朋友们都是这样的,我不能差得太远。”

许星辰一知半解道:“对。”

婚礼即将正式开始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许星辰站了起来,略显几分羞赧道:“我前几天还想,我要坐地铁来郊区,给你当伴娘,看你结婚。结果傅承林的助理发消息,说今早派车来接我。”她双手搓着裙子,回忆道:“哦,你跟我讲过,你的婚礼有两个伴娘,我是一个,还有一个叫什么?杜兰薇是吗?”

“她主动要求的,”姜锦年道,“她是傅承林的继母的女儿。”

许星辰皱起双眉:“有钱人家里的关系还真复杂啊。”她谨慎地打听秘闻:“杜兰薇是傅承林同父异母的妹妹吗?”

姜锦年轻笑:“好像是异父异母的妹妹。”

许星辰敏锐道:“你婚后还是不要和她多来往了吧,有点小危险呢。杜兰薇和你又不熟,完全比不上你和我这种姐妹之情,她为啥要做你的伴娘?她是不是对新郎有一点点小心思?”她说得姜锦年笑意更深。但姜锦年无论暗地里如何腹诽,表面上只评价了一句:“杜兰薇已经有男朋友了。那个男人我认识,是券商的推销员,最近好像职位升迁了。”

自从姜锦年搬到了傅承林家里,宅居的许星辰日子过得无聊。许星辰没找到合心合意的室友,倒是认识了一大把可爱的网友。她经常把时间花在豆瓣、天涯等社区,围观各类纠纷的帖子,自封了一个“鉴婊达人”的称号。

今天,她给自己设定任务——仔细观察一下杜兰薇。

出乎她意料的是,杜兰薇非常友善亲切。

婚礼流程从简,宾客仍然满堂。小孩子们在走廊边跑来跑去,撞到了杜兰薇的膝盖。她还弯腰扶稳那个孩子,笑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呀?小朋友走路要小心。”

许星辰与她搭话:“你是杜兰薇吗?”

杜兰薇发现她穿着一套相似的伴娘服,便和她握手:“你一定是许星辰。”

许星辰介绍道:“我是姜锦年的闺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