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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0

几位华棠神域的星君真君走到了大殿中央,对着所有宾客开口说道:“此乃上古招魂禁术法阵,还请在座的几位仙尊出言相认。”

十几位在天界德高望重的老仙尊一并出席,坦言承认道:“这确实是招魂阵,阵中出现的,也确实是当年藏书阁中死去的兵将。”

几位星君真君朝这些仙尊道了谢,随即其中一位真君开口道:“珞姻上仙虽是三百年前荣泽云海的了了姑娘,却无端蒙冤受过,在十八层炼狱渡劫飞升,与我们神君两情相悦.....”

这位真君的话说得十分恰当得体,凌泽上神却没有听清后面还有什么,他一手扶着那桌沿撑身站起,似是要往珞姻上仙所在的位置走去。

然无形的强悍威压却仿若千斤地重重沉在他身上,她就在他前方不远处,他却无法迈出一步。

凌泽上神低下头,手中石榴色的璎珞石发簪,比不得珞姻头上缀满珍宝的华贵凤冠。

跪在地上的景瑶天女觉得自己身躯僵直,就仿佛她的膝盖不再是她的膝盖,她的脚不再是她的脚,她周身都麻木地失去了知觉。

荣泽云后的面色惨白得几近浆纸,她仿佛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,手抖得甚至拿不住一杯酒。

荣泽云君却是直直看向珞姻上仙,他一直觉得珞姻极为眼熟,而今,终是豁然开朗想了起来。

她和三千年前,那个王府里的绝色美人,长得很像。

荣泽云君甚至觉得思尔神女也和那个绝色美人长得很像。

在景瑶天女与荣泽云后已然绝望之际,荣泽云君却是面色和缓,心中生出了一番计较。

历劫之事向来难说,他并不管这个,也不管了了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,但无论如何,他都是她的生身父亲。

所以,他如今就是修明神君的岳丈了。

一想到自己是天界神尊的岳丈,荣泽云君甚至心生悦然,仿佛看到了自己光辉万丈的前路。

但是荣泽云君的目光转瞬扫到了跪在殿中的景瑶,面色似是含了一层霜,他突然站起身来,声音直达上座的主位天帝:“景瑶乱言冲撞了神尊,实属臣下教女无方,还望陛下责罚。”

荣泽云后呆愣地看着她的丈夫,良久,竟是无望地笑出声来。

呵呵,好个荣泽云君,看一个女儿风生水起,便觉得另一个是无用鸡肋了....

☆、第58章 色授魂与

天帝懒洋洋地站起身,斜睨了一眼身侧的天后,他的语声雄浑有力,仿佛能穿透整个乾坤殿的琉璃墙。

“三百年前无上天书一案,即日交由仙官重新审查。至于景瑶天女.....”

天帝看着落座高位的修明和珞姻,双手负后语调一转:“这是神君的婚礼,还是让神君自己拟定。”

景瑶心跳加快屏住呼吸,听得高坐主位的修明神君,低沉语声掷地锵然:“既然她殿前失仪,就让天刑宫,教几年规矩吧。”

在其他天界仙家听来,这么个惩罚实在说的很有水平,因为教规矩这种事情,根本就是可轻可重,轻起来可以无关痛痒,重起来可以是锥心之痛。

不过说到底君心难测,想不通的事情,还是不要多加揣摩了。

但是景瑶听了修明的话以后,却觉得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停在胸腔里。

修明神君可能会放过她,可是珞姻那个贱人,如何会善罢甘休?

天刑宫哪里是一个教规矩的地方,那里只有百种重罚和千般酷刑,不要说待上几年,就算待上几天,都会让景瑶发疯。

景瑶想说话,可她甫一抬头,便见到上座的天后似是不经意地抬手,玳瑁长指甲轻擦脖颈,扶了扶自己堆满珠环宝钗的发髻。

那意思并不难猜,景瑶要么遵从神君的意思去天刑宫受罚几年,要么按照天后的意思被砍断脑袋。

珞姻上仙顺着景瑶的目光瞥眼到了天后身上,三十六重天端庄贤淑的天后转过脸,与珞姻上仙四目相对,竟是颇为温和慈爱地笑了一下。

景瑶天女却是已然绝望,天刑宫的仙使快要将她带走时,荣泽云后竟然扶桌站起,腿脚一软当即跪倒在地上。

荣泽云后仰起脸,对着高坐在上的天帝天后说道:“陛下明鉴,教女无方乃是父母的罪过,景瑶般若花宴受伤未愈,臣妇愿代她去天刑宫受罚。”

景瑶不想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,她一直以为荣泽云后关心的孩子,就只有那个无所事事的季九哥哥。

坐回原位的荣泽云君皱眉看向荣泽云后,对她这种代女受过的做法,感到分外厌烦。

荣泽云君是这么想的,珞姻上仙历劫成功,容色姿态都发生了改变,如今生的这般窈窕绝色,自然很得修明神君的喜欢,并且会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,继续得修明神君的喜欢。

男人的毕生所求,不过是醒掌天下权,醉卧美人膝,而那个美人,当然是越漂亮越好。

修明神君现在正是最宠珞姻的时候,方才景瑶的话确实无礼又冲撞,显然让那神君殿下很不高兴。

景瑶去天刑宫学规矩,又不会闹出什么命案来,却能让神君殿下消气,还有什么好多言多管的。

天后提着繁叠沉重的华丽裙摆,从那鎏金高座上站起身来,她站在天帝的身后,却是先于天帝开口说道:“念在景瑶伤重未愈,和荣泽云后护女心切的份上,就准了这个请求吧。”

“今日这场天界神尊的婚典,乃是千年难得一遇,别再为这些小事,耽搁了接下来的欢庆。”天后侧过脸看向天帝,语声和目光皆是柔然端和:“况且景瑶天女素来纯良孝顺,准了荣泽云后代她受过的请求,景瑶自己更会知错反省。”

天后面带微笑看向珞姻,唇角笑意加深变浓,“珞姻上仙,我所言是否在理?”

“天后陛下所言确然再妥帖不过。”珞姻如是回答。

怎么可能不妥帖,显然荣泽云后的嘴巴比景瑶天女牢靠许多,这种情况下,当然是让荣泽云后去那天刑宫受罚更好。

珞姻上仙轻叹一声,景瑶天女上一次出事,是木肴上神代她受过,这一次出事,是荣泽云后代她受过。

哪怕在珞姻看来,景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,这世上依旧有人将她当成宝,依旧有人发自心底珍视她。

最终荣泽云后被天刑宫的仙使带走,景瑶坐回了原来的座位,她桌上的甜软糕点还没有凉,她杯中的荔枝酒还未喝完,可她身旁的母亲却已经不在了。

景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为得一个“天资聪颖”的赞誉,不惜夜夜挑灯背诵千首诗词曲赋;豆蔻年华时为了让自己身段纤细轻盈,不惜日日练舞滴水不进;长大后为了博得天后陛下的欢心,极力学习巧言令色的逢迎之道,终是得了天后喜欢,甚至搭上了向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歆芙公主。

她本是这样的人,这样为达目的,可以对自己狠毒对别人更狠毒,可以心平气和慢慢等待的人。

三十六重天的神仙都知道荣泽云海的景瑶天女,待人接物柔和得体,饱读诗书舞艺超群。

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浮躁没有心性,这般头脑愚钝全失分寸。

景瑶缓慢抬头,她看到了对面的凌泽上神。

对了,就是因为他。

是他给了她顺风顺水的三百年,给了她被宠坏的三百年,她沉溺在这甜蜜美满的三百年里,看不见自己还有什么好珍惜。

可她现在,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。

凤鸣锵锵古乐阵阵,大殿中央身着彩霞霓裳的瑶池女仙,跳起了寓意祥乐的永安舞,流带彩衣飘飘漫漫,舞技姿态皆是妙不可言的卓绝。

永安舞将要结束之际,来自蓬莱仙岛的白鹤仙子成群结队鱼贯而入,她们身着白色云纱纺成的流光彩衣,每人手端檀香木匣,空灵如白鹤般悄然分落在宾客周围。

箜篌古琴交织丝竹的清脆乐声不绝于耳,接到檀香木匣的众位宾客从曼妙的永安舞中回神,这才反应过来,这个木匣是什么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