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鹤染站起身来,将白燕语挡在自己身后,“不好意思,我这三妹妹近日多愁善感,让五殿下看笑话了。”她回过头,冲着院子里的立春招手,“来,送你家小姐回屋去。”
白燕语向她投去恳求的目光,她不想走,心心念念的人好不容易出现了,还离得这么近,还跟自己说了话,她怎么舍得走。
但白鹤染却很坚决,“立春,我说话没听见吗?带你家小姐回去。”
白燕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,直到走出老远才停下,寻了棵大树躲在后头,脸上还挂着泪。
立春心疼自家小姐,小声埋怨:“二小姐也真是的,让小姐多待一会儿能怎样嘛,这样急吼吼地赶人。她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喜欢五殿下,连这点小事都不肯成全。”
白燕语瞪了她一眼,“不可以在背后这样议论二姐姐,她不让我留一定有她的道理,五殿下这个时辰过来一定是有正事要说,许是咱们在那儿不方便。”
立春瘪了瘪嘴,还是没忍住说话:“有什么不方便的,小姐您又不多说话。再者,二小姐都是已经订了亲的人了,这大半夜的私会男子,就不怕被人说道吗?”
其实白燕语也觉得这么时辰不太好,可看到迎春也走了过去,五殿下也没赶走自己的随从,便不做多想,只告诉立春:“他们一个是皇子,一个是公主,兴许说的都是宫里的事,宫里的事怎么可能是你我能听的?立春你懂点事,也要学会考虑周全。”
立春听她这么说,到也反应过来,“小姐说得对,真有可能是宫里的事。听说五殿下要去寒甘了,你说会不会是这个事儿?”
白燕语摇摇头,“我也不知道,也听不见,我就站这里多看他几眼,你别再出声了。”
其实白鹤染知道白燕语没走,但她也不好再去赶人了,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过份,那个三妹妹若是心里想不开,怕是会记恨上。
但是她也顾不得记不记恨的事,白燕语心里这颗感情的苗子她必须给掐断,否则一旦继续茁壮成长,到最后就真的不好收场了。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同父异母的亲兄妹真走到一起,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。
不由得更恨起那白兴言,还有她一直怀疑的叶家,一时间恨得牙痒痒,拳头都握了起来。
五皇子君慕丰看着她这小模样,也不知道这是哪里突然上来的脾气,刚刚还好好的,这怎么一下子就气成这样了?他往前挪了半步,开口问道:“阿染,你这是怎么了?”
白鹤染皱了皱眉,“五殿下可以叫我二小姐,别总阿染阿染的,我跟你很熟吗?”
君慕丰被堵了回来,心里有些难受,但还是听了她的话,“好,便只叫你二小姐。”如今染妹妹更不敢叫了,只怕一哥哥妹妹的,这丫头立马就得同他翻脸。
“我三日后就要出发,去寒甘了。”他看着白鹤染,说出自己的出行计划。“从上都城到寒甘,若是从前我去,一路快马,不用两个月也就到了。可如今……怎么也得三个月往上。再加上那座雪上,恐怕时日还要更久一些。”
白鹤染点点头,“那你就多带些干粮,省得路上饿。”
君慕丰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,“只有这些吗?”
白鹤染挑眉:“不然呢?你还想有什么?难不成我再送你件棉衣送你床被子?也成,回头我给你拿些银两,你自己去买,就当是我送你上路了。”
君慕丰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,还送他上路,这是要把他给送走啊?
“上次的事是我对不住你。”他还是想在临走前再跟她道一次歉。
白鹤染再点头,“我知道,你已经说过对不起了,没必要再说。”
“就说最后一次。”君慕丰笑得有些勉强,“我此番往寒地去,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,道歉的话虽然说过,心里却还是觉得欠你太多。毕竟你我当初往日无冤近日无仇,我突然有此一举是为不义,你如何待我都是我罪有应得的。”
“哟。”白鹤染笑了,“我还以为做皇子的都不会把这样的事放在心上,毕竟一条人命对于你们来说也没多重要。我只是个义妹,又不是亲妹,更何况不是都说皇家无亲情嘛,怕就是亲妹妹,当你有了足够的理由时,也会出手杀之吧?”
“不会。”君慕丰觉得跟白鹤染说话很无力,自己怎么都说不过她。身子还没恢复好,在李家折腾了一阵子,这会儿又跑到这里来,已经很疲累了。
品松见他站得艰难,便赶过来搀扶。他想甩开品松,可摇晃的身子却又让他放下了这个念头。只好借着品松的手劲儿支持着自己的身体,很是无奈地看向白鹤染。
品松为自家主子叫屈:“公主,您何苦如此得理不饶人呢?你现在不还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?反到是我家殿下成了这副模样。不管有多大的仇怨,这报复的也够本儿了吧?”
白鹤染脸色很不好看,有点儿要急眼,“是他自己吃饱了撑的跑来我家门口卖惨,你有在这里跟我叫嚣的本事,怎么不把你们家殿下给拉回去?站这儿我还嫌碍眼呢!”
君慕丰瞪了品松一眼,“你住口,本王同天赐公主说话,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了?”
品松委屈地闭了嘴,却还是哀怨地看了白鹤染一眼。
其实白鹤染也能理解他的心情,也曾想到这五皇子最多也就是个杀人未遂,事后又深刻反省,她但凡大度一些,是该考虑原谅的。
可谁叫她天生就不是那种大度的人呢!更何况这中间还有白兴言跟李贤妃那档子事搅和着,她的心情就跟大度什么的彻底挨不上边儿了。真是看着这人就能想起白兴言给她带来的麻烦,心情差得要命。
“究竟有没有正经事?没有就赶紧走。”她再一次开口赶人。
君慕丰不想走,他还想跟她再说说话。毕竟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此一去,能平安归来的希望十分渺茫,就他现在这个身体,怕是连那座雪上都上不去了。眼前这人这几日总出现在梦里,一梦着她,就是一副娇笑的小模样,甜甜地跟他叫哥哥。
他知她是未来的弟妹,故而也不愿再做多想,只盼着能与她冰释前嫌,再听她叫一声五哥,便足矣。
可惜没等来五哥,她却让他称她为二小姐,这是越走越远了。
还有三日就要启程,这人是看一眼就少一眼,他脑子里拼命想着还能与她说什么。想着想着,到还真是想出一件正经事来。
“有事。”他见白鹤染转身就要走,伸手就扯住了他的袖子,“你别走,我有正事。”
白鹤染转回来,利落地把袖子给抽了回来,“有事就说。”
“是这样,母后将救命的药给了我,让我到了寒甘若看到二皇姐还有一口气,便立即给她服下。可这万一人已经落葬了呢?虽说寒甘人都以冰棺下葬,尸身不腐烂,可那冰棺一离开寒地就会融化。若换也木棺也不成,尸身一入中原,再经数月行走,待到上都城时也存不住了。所以我想来跟你问问,有没有法子能保住尸体不腐的?”
白鹤染其实很想说,你一把火烧了,然后将骨灰带回来不就完了,何苦拖着尸体走。
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,古人没有火化的规矩,特别是皇族,更注重土葬,火化对于他们来说是莫大的羞辱。
罢了,“你且在这里等着,我回去给你拿药来。”她说完,转身进了院儿。
白燕语还在树后头躲着呢,这冷不丁的见着她二姐姐突然回府了,五殿下也没再拦,不由得有些慌乱,拉着立春就想走。
没想到白鹤染脚步更快,眨眼工夫就把她给追上了。
白燕语有些尴尬,也受了些惊吓,“二姐姐你怎么走这么快?”
白鹤染翻了她一眼,“我是飞过来的。”她真是飞的,用轻功飞的。
白燕语却觉得她是逗她玩,只尴尬地笑笑,没再追问,但自己趴墙角这个事就不是很光明了,想解释,却发现怎么解释都不好听,只能作罢。
白鹤染却没问她为何听墙根儿,只拉了她一把,“既然没走,陪我回去取东西吧!”
她拉着白燕语往念昔院儿的方向走,一路走也一路思考着。
对于刚刚赶人的事,她觉得还是得跟这个三妹妹有个解释,好不容易策反过来的人,可别因为这个事再生了嫌隙。好在也有现成的理由,于是在走进念昔院时,她开口道:“之所以不让你留下,是我知道五殿下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有要事,你知道,皇家的事总是比较隐秘。”
白燕语点点头,“我明白。”
“你明白我也得说说。不好让你当面听,过后说说也无妨。寒甘那二公主的事你都知道了,五殿下是要去寒甘将二公主带回来的。但是又怕数月颠簸尸体腐坏,所以来找我求个存尸身不腐的药丸。”
白燕语都惊呆了,“还有这样的药丸?”
“有呀!”她答得很轻巧,“我什么药都有。对了,你要不要试试一种忘情的药?只要吃下去,就能忘了你最钟情的那个人,从此擦肩不识,各自为生。”
她说这话时,目光却不是看着白燕语,而是看向了黑暗里的某一处角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