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落葬不易张扬。”白鹤染说,“一来需要照顾母亲情绪,二来这事也算家丑,不易外扬。再者,我们不能再惹了国君的气,以免他再将报复的手伸向孟家。”
孟文承打了个哆嗦,是啊,他还有一个儿子,他不能再把儿子也送到那个暴君眼前。
“多亏有你。”他冲着白鹤染不停点头,“多亏你来了孟家,否则这些事情很有可能就将孟家彻底击垮。孩子,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一句,你叫什么名字?”
她笑笑,“我叫孟书和,从打一脚踏进这座府邸起,我就只叫孟书和。”
孟文承愣了一会儿,再点头,“好,书和,从今往后,你就是我的书和。”
这会儿还是半夜,尸身要落葬也不能选在这个时辰,白鹤染便选定了明日巳时从孟府出发,到葬地不到一个时辰,巳时末正好落葬。
孟老爷派了人在这边守着,他不能留,怕孟夫人怀疑。孟书玉主动留了下来,白鹤染便带着白惊鸿回了自己住的院子。
回去时,安兰已经在院儿里候着,看到她们回来也不多问,把人请进屋后备水重新洗了手脸,这才退了出去,让她们主仆休息。
但实际上也没那么快就能休息,剑影早就到了,只等安兰离开才现了身,第一句话就是:“主子的卦真准,果然是贵人。”
白鹤染苦笑,“也算是歪打正着。怎么样,你是不是已经查到孟家的底细?”
剑影点头,“主子进了孟府属下就去查了,这孟家在歌布也算是大贵之家,孟家祖上有建国之功,后世虽无官无爵,却也皇恩浩荡,永保富贵。那位神智不清错认女儿的孟夫人,是宫里一位太妃的亲侄女,姑侄二人关系很好,孟夫人时常进宫去看望太妃。”
“恩,这些事情刚刚到是听孟老爷说起过,还有别的吗?”
“有。”剑影再道,“国君生母早妃,自幼就是在那位太妃身边长大,太妃相当于他的养母。老国君暴毙,宫中妃嫔基本也都杀得差不多了,剩下的几个也是因为年轻,沦为了现国君的玩物。只有那位太妃过上了真正的好日子,虽然没有被尊为太后,却也有着与太后一般无二的地位。孟家也是受益者,因为当家主母是太妃的亲侄女,其家族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。”
白惊鸿听到这里“呀”了一声,“那位太妃我知道,淳于傲对她很是尊敬,不管他有多残暴,只要那位太妃到了,就一定能压得住他。但是太妃甚少出面见人,平日里也只是待在自己宫中,极少见客。除非是她的女儿和侄女来了才会见上一见,其余不管什么人,都是见不到她的。这些事我也只是听说,我没有见过那位太妃,只是没想到她的侄女竟是孟夫人。”
白鹤染苦笑,“这世上巧合之事还多着呢!”话到此,就没有再往下说,只是告诉剑影,“明日我要出城去给孟小姐落葬,你在暗中跟着,不管什么人留意动向都不用理会。”
剑影听得皱眉,“主子就这样为孟家抛头露面,很容易被人认出来。”
她摆摆手,“没事,认出就认出,这座孟府也不太平,我到了半日,怕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。除非一进城就易容,否则到了人家的眼皮子底下,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的。那便干脆大大方方地给他们看看,这里是歌布京都,为定民心,他们也不敢在明面上对我怎么样,否则我但凡亮出天赐公主的名号,那便是歌布公然与东秦为敌,百姓会慌的,朝臣也是会慌的。至于背地里偷偷摸摸的事,他们想做,那我接着就是,见招拆招吧!”
剑影便不再劝,只是告诉她:“还没有四殿下的消息,属下分析人已经进了宫。”
“那我们也进宫。”她当即就做了决定,“明日夜里在此汇合,咱们进宫探探。”
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下来,白鹤染没怎么放在心上,白惊鸿却吓得够呛。以至于白鹤染都躺到榻上要睡觉了,她还在不停地念叨:“阿染你真的要夜探皇宫吗?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,歌布皇宫戒备森严,有多少刺客都是有来无回,你可能冒险啊!”
白鹤染只好告诉她:“没事,我会多加小心,一但发现事情不对劲就会立即抽身,决不勉强。放心吧,我一定会全身而退的,你在府里等着我就是。”
白惊鸿依然不放心,以至于剩下的小半宿都没怎么睡,第二天醒来时眼底都发黑了。
白鹤染睡得久一些,但也不过辰时刚过就醒了。今日有大事要办,她睡不沉。
榻边有人,都不用睁眼她就知道有人坐了下来,只是并没放在心上,因为知道是孟夫人。
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一种独特的味道,就像她从前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药香,孟夫人身上是茉莉花香味儿,非常好闻,也宁神。
有这香味儿闻着,她便有些不愿睁眼,也不想起来。左右定的是巳时出发,也还有时间再赖一会儿,便翻了个身,还把被子裹了裹。
孟夫人就叹气,压低了声音跟身边站着的丫鬟说:“这孩子肯定是没有睡好,我摸着被窝都是凉的,捂了一宿都没捂热乎,是不是炭火不够啊?”
答话的是安兰:“回夫人的话,原本这个季节都不用炭火了,昨儿奴婢怕小姐冷,还特地烧了银炭。可能是烧得不多吧,今晚奴婢会记得多加一些。”
孟夫人不高兴了,“一点子银炭怎的也用得小家子气?咱们府里又不缺那个。点炭不分时节,只要觉着凉就点上,夏日里潮气要是重了,也得点上烘烘屋子。记住了吗?”
安兰赶紧答:“奴婢记住了,都是奴婢失职。”
白鹤染就躺不下去了,她并不是真正的孟书和,所以不能让安兰背这个祸。炭是一直点着的,之所以她的被子里凉,一来是因为她就这个体质,再暖合的被窝也能被她给睡凉了。二来是因为她去了偏院儿,天快亮了才回来,自然捂不热。
“母亲怎么来了。”她从榻上坐起来,抬手揉揉眼,“屋里好热。”
孟夫人一瞪眼,“热什么热?也不摸摸你这榻里,都是冰凉冰凉的,怎么就热了?我正训你这丫头,也不知道把炭烧热一些,都把你给冻着了。”
她听得一脸苦笑,“哪有那么容易就冻着了,是我喜欢屋里凉一些,这样人才会更清醒。太热了睡得实,有个什么动静都听不到,不好。”
“睡觉可不就是要睡实吗?你这孩子,总是鬼心思多。”孟夫人点点她的头,虽是斥责语气,却透着满满的爱意。“怎么样,是不是还是家里舒服?以后别总是往外跑,要去鲜于城也坐马车,以后娘亲跟你一块儿去。到了城里你回你外公家,该探望探望,我就住在客栈等你,等你看完了住够了咱们再一起回。”
白鹤染心里泛起难过,孟夫人是被孟书和那颗头颅给吓着了,记忆一直停留在孟书和离家之前。然后又跟她的出现有了衔接,便以为她是刚从鲜于城探亲回来。
“母亲别替我担心,以后女儿不走了,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带上家里人一起,好不好?”她哄着孟夫人,像哄着一个孩子,“我饿了,母亲陪我一起用早膳好不好?”
孟夫人很高兴,“好,好。昨日见你在道边吃饼子,便知你是馋了那一口,今儿一大早我就起来给你烙了几张,还在锅里贴着,保证比外头卖的好吃。”她一边说一边拉白鹤染起来,白惊鸿和安兰在边上侍候着,一个给她穿鞋,一个替她更衣。
更衣的是白惊鸿,拿了身白色的裙装,孟夫人瞧了就说不好,“太素静了,书和你就是喜欢穿素色也不能穿得这样白,像什么样子?”说罢就要再去给她找别的衣裳。
白鹤染拦了她一下,“母亲,我是真喜欢这条裙子,这也不素呀,你看腰封上不是带有小花朵吗?挺好看的。大不了一会儿我在头上插一枚宝石簪子,就能把这素色抵一抵。”
孟夫人叹了一声,“我总是说不过你,罢了罢了,一条裙子而已,你喜欢穿什么色就穿什么色吧!就是那发簪一定要戴红,红宝石配白裙子最好看了。”
她一边穿衣裳一边点头,“母亲放心,我一定记得戴。”
孟夫人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,看着她洗漱,还亲自给她梳了头。白鹤染就想,这如果是不知道的,真是完全看不出孟夫人神智有问题,当然也完全看不出她其实并不是孟家的女儿。
这一切都做得太自然了,就好像自常的生活,正常的母女。
可是再想想孟书和的尸身,再想想孟书和遭过的那些个罪,她愈发的能理解孟老爷咬牙切齿地说一定不惜一切代价给女儿报仇。
梳妆完毕,孟夫人笑着把面前的女儿端详,端详来端详去,却忽然就皱了眉,同时轻“咦”了一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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