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是吴老六,大烟枪必死无疑,我也誓必将内疚一辈子,毕竟是我将大烟枪撞下去的,而大烟枪在最后的关头,还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,反身又救了我一命。
幸亏紧跟在我身后的吴老六冲了上来,步了我的后尘,一下将我撞了出去,我的手趁势一把抓住大烟枪的脚脖子。而吴老六这家伙,关键时刻真不掉链子,将我撞出去之后,他自己一个虎扑趴在悬崖边上,一把抓着了我的脚脖子。
这样一来,就形成了我和大烟枪吊在那里,老六趴在悬崖边上,我抓着大烟枪的脚脖子,老六又抓着我的脚脖子,如同小猴子捞月亮一般。不同的是,小猴子捞不到月亮也没关系,最多空喜欢一场,而我们有任何一个撑不住的,都会酿成一场悲剧。
三人几乎在同时一齐大喊起来,老六大喊道:“快上来,我拉不住你们两个。”大烟枪大喊道:“放手,这样我们都会掉下去的!”我则大喊道:“快想个办法上去,老六撑不了多久的。”三个人的喊叫声混成一片。
“啪”的一声响,一条乌沉沉的长鞭卷了下来,正好卷住大烟枪,长鞭抖动,大烟枪借力一翻,双手一把扒住悬崖边缘,接着脚尖一蹬石壁,双臂一较力,已经蹿了上去。我一扫眼,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身穿黑色紧衣皮衣的高挑女子背影一闪,即不复见。
大烟枪一翻上悬崖,急忙和老六一起,将我倒提了上去。我知道那女子大概是不想见我们,也不再寻找,直接躺在深渊边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来。
三人喘息了一会,一起出声问道:“那个女人是谁?”然后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你看看他,干脆都闭上了嘴,四下里一片寂静,只剩下三人的喘息声。
〖苍狼——
你在那天地间孤独
山川和森林
都受你的庇护
苍狼——
你在那大地上奔逐
河流和草地
都受你的庇护
苍狼——
你在那人世间沉浮
百姓和黎民
都受你的庇护……〗
大烟枪忽然唱起歌来,歌词很是单调,但曲调苍凉雄劲,幽邃深远,很有点意境。真没想到,大烟枪这丫长得这么不招人待见,唱出歌来居然不跑调,想想哥们在KTV,只要一抓到麦克风,大家堵耳朵的堵耳朵,借口上厕所的上厕所,实在有点汗颜。
吴老六刚定下魂来,就贫了起来:“哎呀!宋大哥,没看出来,你唱歌还真不错,也就仅仅比我差一点,要不是凑巧我在,这里估计还就数你了。”
一听这话,我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,呛得一阵猛咳。这丫的脸皮既厚又结实,堪比城墙、货车轮胎啊,最起码也是橡胶鞋底级别的。我承认自己唱歌很是难听,但如果说还有比我唱的还难听的,那就是他了。这丫唱歌实在不能提,记得有一次哥几个聚会,大概是七八个人,喝完小酒去唱歌,他一开嗓子,比狼嚎的还瘆人啊!一首歌没唱完,包间里就剩他自己和另一哥们了,那哥们还是喝醉了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的。
大烟枪倒不计较,微微一笑道:“别的我都不会,只会这一首,这歌是我们盐帮传下来的。听说当年的老帮主苏千山因为身边总是有条苍狼陪伴,所以得了个外号,叫做‘苍狼之王’,这首就是传颂他的。歌词里暗合了天、地、人三才之数,可见当时的盐帮势力有多大。”
我干咳了一声,怕吴老六还会贫出什么令人喷饭的话来,赶紧扯开话题道:“那个女子,很是神秘,我被那火蟒缠住的时候,也就是她救了我,不知道她那长鞭里面有什么玄机,一鞭就把蛇头给抽掉了。”
吴老六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,跳起来道:“我都忘了这事了,那么大的蟒蛇,完全能将人整吞了。有一次我在网上溜达,看见一个帖子,上面写一个养蛇人,养了一条蟒蛇,养到两米多长了,一直都很是正常,有一天,忽然不吃食了,晚上还爬上了床,和主人睡在一起,还是伸直了身子睡。”
我虽然明知道又被这家伙扯远了,但仍旧忍不住问道:“为什么?这蛇成白娘子了?爱上它的主人了?”
吴老六这家伙,和说大书的一个样,就喜欢说故事时有人插话,一见我搭话了,马上咧个大嘴“嘿嘿”傻笑两声:“屁!这养蛇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!就发了个帖子请教人去了,后来有个明眼人一语道破,说那蟒蛇不吃食是在消化肚子里原来的食物,好腾出地方来,而爬上床伸直了身子和主人睡在一起,那是在丈量主人的身高呢,目的是想看看能不能整吞下去。”
我听得浑身汗毛直竖,这丫的也不知道在哪看来的这些破事,每回抖些出来,都语不惊人死不休,就拿这个事来说吧,瘆人不说,听的心里始终觉得不是个滋味。
吴老六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,还在那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地说道:“那人一看这还得了,丫的我养你这么大,你不报答我就算了,还想把我给吞了,那白娘子也是蛇,你也是蛇,蛇与蛇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?这家伙越想越气,回家摸起菜刀一刀将那蛇头给砍了,把蛇肉切巴切巴给剁成块,煮了一大锅,这应了那句名言,蛇心不足想吞主,一顿乱剁下锅煮。”
我狠狠地“呸”了一口道:“你就不能少胡咧咧?这都啥时候了,你就不能想点正经点?”老六将脸一苦道:“你以为我不想,我有几把刷子你不知道吗?问题是我要能想出来点啥才行啊!再说了,都这情况了,再不说点开心点,只怕我们自己就把自己给吓死了。”这丫还跟我强词夺理起来了,说的倒是有点道理,可主要是他说的那故事,听着一点也不开心。
大烟枪却点了点头,一脸认真地道:“老六说的这个故事,还真不错,蛇这东西是冷血动物,怎么养都不认主的,其实何止蟒蛇,人类有时候还不如蛇呢!你没看经常有新闻说什么孩子为了几块钱玩电脑啥的,将父母都杀了,这都什么事,我一直就想不明白,那可是他们的亲生父母,怎么下得去手!”
我急忙叫道:“打住!打住啊,再扯绝对扯远了,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这深渊不用看,是过不去了,可我身上火毒还没解呢,那救我们的女子也不愿意现身,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,我们总不能一直坐着等死吧?”
吴老六本来想接大烟枪话的,被我堵的接不下去了,张了张嘴,一屁股坐那不动了。我本来也没指望老六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,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烟枪,我们三人之中,就数他阅历最丰富,能力也最强,也就只有他可能还有点法子了。
大烟枪沉思了一小会,道:“那女子虽然不愿现身,但却在我们危险关头救了我们,说明对我们没有恶意,暂且不用管她。目前主要问题是老七身上的火毒,按道理来说,有火蟒出现的地方,冰蚕一定不会远,如果说隔了个深渊才有冰蚕的话,那如何克制火蟒?”
我听的眼睛一亮,一拍大腿道:“对啊!这样不就和老天爷安排的什么相生相克闹别扭了嘛,老天爷一定不会自己别自己的马腿。这冰蚕,一定就在这附近。”
老六接过话道:“那?我们找找?”
我对着他脑袋瓜子就是一下,吼道:“你说呢!难道让哥们就这么挂了?”吴老六摸摸头,吧嗒几下嘴,溜一边扒石头缝子去了。
三人把洞穴里的石头都翻了一遍,除了几条蜈蚣,什么都没看见。老六看了看我,没敢说话,估计是怕刺激我,大烟枪沉着个脸,好像比我还沮丧,我苦笑着坐在那深渊边上,没话找话道:“这大坑真深啊!不知道这下面有没有鱼?”
我本是无心的一句话,谁知道大烟枪却忽然跳起来道:“对了!冰蚕很有可能在这深渊里,我得想个办法下去。”说着话就向那深渊走去,伸头向下看了看,眉头又皱了起来。
不用看,我也知道大烟枪在愁什么,这深渊深不见底就不说了,大概年代久远了,这里水汽又重,边沿还长满了滑不溜手的黑色苔癣,又无着力之处,我们也没有绳索之类的工具,哪是想下去就能下去的。
吴老六忽然道:“要不,直接跳下去?说不定下面就一水潭呢?”我狠狠翻了老六一眼,老六叫屈道:“我看电影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?被追的山穷水尽了,就直接跳悬崖、跳大河的,最后不都没死吗!”我站起身就去敲老六,老六这回学乖了,急忙跑到一边去了。
我急忙一把抓住大烟枪,沉声道:“你跳下去,就是死两个,剩下一个估计也活不成,不跳下去,只死一个,哪个划算?”话音刚落,后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:“错了错了,跳下去是三个都死,不跳下去也是三个都活不成。”
三人大惊,急忙转身,自我们跑过来的洞穴内,走出几个人来,前面两个手提冲锋枪,黑口黑面,黑衣黑鞋,一个一脸大胡子,另一个没有胡子,眼睛珠子也少了一个,是个独眼龙。
再后面,两个肌肉男,浑身上下绑满了弹药,弄得跟两个移动军火库一样,一个光着膀子,左边膀子上刺了个猛虎下山的纹身,另一个倒穿着衣服,不过裤子上被撕了好几道口子,都渗出血迹来了。
两人后面还跟着两个人,衣衫不整满脸狼狈,还被尼龙绳反绑着,竟然是李光荣和张易龙。
最后面是个大汉,身高一米八往上,膀大腰圆,虎背熊腰,国字脸,扫把眉,鼻孔朝天,凶睛血口,青幽幽的胡渣子,一脸横肉,满面杀气,穿一套黑色武师装,不过被撕破了好几处,添了几分狼狈,减了不少的威风。
大烟枪一见大惊,脱口而出道:“河南王四海!”
那国字脸哈哈大笑道:“不错,正是河南王四海,想必这位兄弟就是张胖子所说的淮阴宋颜了,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,王某一直以为宋大哥是什么三头六臂,原来不过也就是干巴黄瘦一老头。”这家伙一开口就没有好话,但一口普通话说的倒很是流利,而且磁性十足,要不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太讨人厌,光听声音肯定会以为是个美男子。
“没用那就杀了吧!”旁边的独眼龙阴恻恻地说道,竟然有点太监的那个调调,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声音。不知道为什么,听这人说话,我竟然莫名的觉得浑身发冷,不是像刚才那种因气温下降的冷法,而是一种从骨子往外冷的感觉。
那王四海道:“慢着,这几个人我还有用,等到了冰蚕王后那里,就拿他们几个当炮灰,冰蚕王后只吃活物,千万别把他们整死了,一齐绑起来带走。”那两个肌肉男和大胡子应了一声,拿了绳索,向我们三人走来。人家手里有冲锋枪,万一反抗不成,身上再多几个血窟窿,我们只好站那和木桩似的,动也不动。